策论题目
兹有女科已立,闺阁英才皆得应试为官,实开千古未有之德政。然立法非难,力行惟难;创始非难,拓深惟难。今女官之位虽设,而未参机要;女官之途虽通,而未跻显秩。尔诸生既沐皇恩,身逢其盛,当思如何深其制、宏其用、固其本,使女子之才非徒备员于宫省,更能匡辅于朝堂,泽被于黎庶?其各抒谠论,毋隐毋讳。
考生 春婵 谨对
民女对:伏读圣问,仰见皇贵妃深仁厚泽,不间幽遐,乃至闺帏弱质,亦荷陶镕。民女虽愚,敢不竭一得之愚,以效土壤细流之助?
民女闻立制之道,贵乎因时;宏教之方,先于破格。今女官之设,纲维初立,而章程未备;途辙虽开,而功用未宏。譬犹嘉木初栽,非滋以雨露,无以成参天之材;良璞未剖,非加以雕琢,易克为连城之器?谨拟三端,用备采择:
一曰升其等威,使可与之谋国。可否仿唐宋旧制,于中书、门下设内史、起居之职,择女官之通识达体者充之,使预闻机务,记录纶音?更请特简才望素着者一二人,俾入直南书房,与翰林诸臣共撰拟诏敕,参决疑义。如是,则内外之情通,而闺阁之贤得效启沃矣。
二曰广其任使,使可分之以治民。京官莫要于科道,外吏莫重于守令。请于六科给事中、各道御史中增设员额,允女官之明律法、晓民瘼者考选充任,司风宪纠弹之责。其有治行尤异者,可擢为知府、知县,专理恤幼、抚妇、兴女学、课蚕桑等务,准其专折奏事。夫女子之心细于发,而虑密于丝,用以抚字鳏寡,整饬风化,必有事半功倍之效。
三曰固其根本,使可传之以久远。人才之盛,由于教养;制度之昌,系于典章。请诏天下郡县广设女塾,非独教以《内则》《女诫》,更须讲求经世之学,如刑名、钱谷、水利、医方之类。学成,由地方官考核,荐于朝廷,与女科中式者一体擢用。更乞特敕儒臣纂修《女官仪制》,详定其品秩、升转、致仕之例,颁行中外,永为定式。
若夫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昔汉有班昭着作东观,明有秦良玉宣力疆场。岂前代女子之智独贤?盖由上之人有以鼓舞而作兴之也。伏愿皇贵妃法乾之健,体坤之顺,宏开禁掖,大启贤路。俾天下女子皆知文章可习,功名可致,则十年之后,其必有宏才伟略、足为国家柱石者出于其间矣!
民女草茅新进,罔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
谨对。
考生 澜翠 谨对
民女对:皇贵妃发德音,下明诏,垂询深治之策,民女虽草茅微贱,敢不竭诚以对?伏读圣问,言及“非徒备员于宫省,更能匡辅于朝堂,泽被于黎庶”,民女抚卷涕零,此真圣主仁心,天高地厚之恩也。
民女闻治道之要,在实不在名;德政之施,惠民乃见。今女科已立,诚为盛事。然若止于增闺秀之荣宠,未尝解黔首之倒悬,则虽日取百女官,何补于治道哉?臣女生长田间,亲见母姊之苦,谨以五事进,皆从民生实处起议:
一曰广女医以救婴孺。迩来夭札频仍,赤子凋伤。产媪卧草蓐而无人视,婴孩染痘疹而待毙者,十户而五。男子医者,限于礼防,不能入深闺、察隐疾。伏请:
特设‘女医提举司’于各省,选通岐黄之女官领之。各州县建‘保婴堂’,遣女医巡乡问疾,专治妇孺诸症。
教产婆以洁净之法,授乳母以哺育之方。岁终考课,以全活婴儿多者为优,擢其官。
采辑《全幼心鉴》《妇人大全良方》等书,芟繁就简,刊印颁行,使乡野女医有所循守。
二曰置女农官以兴蚕织。东南之利,首在蚕桑。然民妇虽勤苦纺织,多困于奸商压价,终岁劳碌,不获温饱。伏请:
于江南、蜀中等地设‘女织造使’,秩同县丞,专司教民改良蚕种、推广新式织机。
创‘女子织社’,官为经理,统一采买丝棉,公平发卖布匹,禁中间猾胥克扣。
岁择织技精湛之贫妇,授‘织媛’衔,月给廪饩,使传艺乡里。
三曰选女市令以平物价。市井狡狯,往往欺侮嫠弱。米盐薪炭,朝夕异价;尺布斗粟,秤欺稚子。伏请:
各市镇设‘女市令’一人,每日巡行廛市,察奸商垄断、查升斗秤尺。
许老妪稚童遇勒索时,鸣钲召女市令即刻裁断。
立‘官典女市’,使孤寡女子鬻其手工织物,免一切牙税地租。
四曰开女塾师以启童蒙。贫家小女,七八岁即执炊浣衣,或鬻为人婢,终身不识丁字。伏请:
令各村推通文墨之女官为‘塾师’,每晨于祠宇教女童识字算数。
编《日用杂字书》,不空谈‘德言容功’,但教识米麦价格、借贷契式、医方农谚。
女塾师兼理查禁溺婴、遏止童婚,岁全一命者,记功一等。
五曰允女税使以清苛敛。小民最苦者,莫甚于胥吏苛敛。飞洒诡奇,无所不用其极。伏请:
户部专设‘女清账使’,赴州县复核鱼鳞册、赋税籍。
许农妇具实名呈诉横征暴敛之情,女官受状后,须于旬日内查勘回报。
岁颁《民赋征信录》,细载每户钱粮实数,张榜晓谕,使奸胥无从上下其手。
民女又闻: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昔班昭续史,非欲争名于东观;黄婆授纺,岂为求禄于朝廷?今皇贵妃若允女子:
执银针以救产褥;
握算盘以正赋册;
持教鞭以启童蒙;
捧米斗以平市价——
则不需十年,必见村妪知书、蚕妇盈裕、市无欺童、野无饿殍。此非女子之荣,实乃苍生之幸也!
若夫珥笔凤凰池、执笏麒麟阁,虽云显赫,于民何加焉?民女所陈,字字皆从田间妇孺啼泣声中得来。干冒天威,无任惶悚。
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