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顿住,他忽然倾身,在霍念惊怒的目光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喜欢的是谁,你当真不知?”
霍念浑身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愣在原地。
“你……”霍念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到冰冷的玉柱,他踉跄了一下,抬手就去握腰间的剑柄,指节因用力泛白,“你喜欢谁关我屁事!”
云风禾却不急不躁,慢悠悠地晃着玉骨扇,一步一步跟上前,瞳孔里漾着狡黠的光。
他抬手抚了抚额前垂落的银发,指尖擦过嵌珠抹额的边缘,声音轻得像昆仑的流雪:“怎么不关你的事呢?”
他停在霍念面前,两人距离不过咫尺,云风禾微微俯身,刻意压低了声线:“霍念,咱们自小就相识啊。算起来,从七岁那年在灵山初见,你抢了我刚摘的野果,还咬了我手背一口,到如今……也有十三年了。”
“你……你别过来!”霍念被他眼底的认真搅得心慌,握剑的手更紧了,“你个娘们唧唧的风流货!少跟我提旧事!”
“我如何风流了?”云风禾故作委屈地挑眉,扇子轻点自己的胸口,“那些女修哭着喊着要送我香囊,堵在昆仑山门三天三夜,我赶都赶不走,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霍念紧绷的侧脸,带着促狭的笑,“倒是你……每次见面都莫名火气这般大,嗯?就这么见不得我?”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霍念梗着脖子瞪他,耳根却悄悄爬上一层红,像被雪映红的梅,“看你这副妖里妖气的样子就烦!”
云风禾低笑出声,抬手用玉骨扇的扇尖轻轻戳了戳霍念的剑鞘:“看我不顺眼,却能记住十三年前我被你咬的疤?”
他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扫过霍念的下颌,“方才在殿外,我听见你跟弟子吩咐,让他们多备些驱寒的药材,说是我前几日处理雪妖时受了寒……霍念,你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倒比昆仑山的雪还软。”
“你胡说八道什么!”霍念猛地拔剑,寒光闪过,剑尖离云风禾的咽喉不过寸许,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眶都红了,“我杀了你这个变态!”
云风禾却纹丝不动,反而微微偏头,用脸颊蹭了蹭冰凉的剑刃,瞳孔里映着霍念恼怒的脸,声音带着蛊惑的哑:“杀了我,谁陪你去救你师尊?谁帮你盯着凌霄阁的动向?”
剑刃划破他颈侧的肌肤,渗出血珠,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霍念的手猛地一颤,竟有些握不住剑。
“你有病啊!”他怒吼着收剑,却因用力过猛,剑鞘撞在玉柱上,发出沉闷的响,“我……我没有断袖之癖!”
“哦?”云风禾抬手拭去颈间的血,笑得愈发暧昧,“那可巧了,我有。”
他向前一步,将霍念困在玉柱与自己之间,抬手按住霍念抵在柱上的手腕,掌心温热,“而且我这癖好,偏巧就落在你身上了。”
霍念的脸“腾”地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连脖颈都染上绯色。
他想挣开,却被云风禾握得更紧,那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偏生指尖又是温的,烫得他皮肤发麻。
“你放开我!”霍念又气又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云风禾,你再这样,我真不客气了!”
“好啊。”云风禾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额头,“我倒要看看,霍小公子打算如何对我不客气?”
霍念被他那句“偏巧就落在你身上”堵得气血翻涌,理智像被烧断的引线,“噌”地一下就炸了。
他猛地抬膝,朝着云风禾小腹顶去,动作又快又狠,带着少年人不管不顾的戾气。
“滚开!”
云风禾早有防备,腰身一拧,像风中柳叶般轻巧避开,同时伸手,指尖擦过霍念绷紧的腰侧。“脾气这么大,小心伤着自己。”
霍念被他这轻佻的触碰激得更怒,拳头攥得死紧,劈面就朝云风禾脸上挥去。
他自幼练的就是刚猛路数,拳风裹挟着寒气,带着要把眼前这张嬉皮笑脸砸开花的狠劲。
可云风禾的身法却像昆仑的流雾,看似散漫,实则变幻莫测。
霍念的拳头擦着他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掀动了他银白的发丝,他却偏头轻笑,瞳孔里漾着促狭的光:“这拳头,倒是比嘴上功夫软些。”
“找死!”霍念怒吼着变拳为掌,掌风扫向旁边的案几,想借着反作用力逼退云风禾。
云风禾竟不躲不闪,反而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
霍念重心不稳,踉跄着撞进云风禾怀里,鼻尖正磕在他锁骨上,撞得发酸。
鼻间涌入一股清冽的冷香,混着淡淡的雪松香,烫得他猛地抬头,正好撞进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放开!”他挣扎着要退,却被云风禾圈住腰,那手臂像铁箍似的,勒得他动弹不得。
霍念又急又窘,余光瞥见案上的青瓷茶杯,想也没想就抄起来,朝着云风禾面门掷去。
云风禾头也没偏,反手就稳稳接住,指尖捏着杯沿转了两圈,笑得愈发玩味:“怎么?恼羞成怒想砸我?可惜准头差了点。”
“我砸死你!”霍念彻底没了章法,看见什么扔什么。
案上的砚台、镇纸、甚至刚沏好的茶壶,一股脑全朝云风禾泼过去。
墨汁溅了云风禾一身,茶水打湿了他的银发,可他就是不躲,反而借着躲闪的动作,把霍念逼得步步后退,直到后背再次抵住冰冷的玉柱。
霍念眼角余光瞥见榻上叠着的锦被,猛地抽过来就往云风禾头上罩。
云风禾伸手一捞,竟将那床绣着冰莲纹样的锦被拢在怀里,顺势往前一送,霍念整个人都撞进了柔软的被子里,被云风禾圈着。
“霍小公子这是……想与我同榻共眠?”云风禾低头,温热的气息透过锦被传过来,带着笑意的声音闷在被子里。
“滚!”霍念在被子里挣得像条离水的鱼,手脚并用,却怎么也挣不开。
殿外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守在梧寒宫外的昆仑弟子,一群人扒着门框窗棂,探头探脑地往里瞧,脸上满是惊奇。
“哎,少主怎么跟镇虚门的少主打起来了?”一个小弟子捅了捅旁边的师兄,声音压得极低。
被问的弟子眯着眼看了半天,摸着下巴咂咂嘴:“你瞧着这像打架?”
“不像吗?霍少主脸都红透了,扔东西那狠劲……”
“笨死了。”另一个年长些的弟子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见过谁家打架,被打的那个还笑成那样?少主那眼神,啧啧,分明是调情呢。”
“啊?调情?”小弟子瞪圆了眼,“可霍少主看着快气哭了……”
“少年人嘛,面皮薄。”年长弟子耸耸肩,“不过照这么闹下去,他俩不会把梧寒宫给拆了吧?这寒玉地砖可是师尊当年费劲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