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
众人的脸上纷纷浮现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神情。
关子恒从大雾中出现,是众人亲眼所见。
贺宇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难以相信道:“这怎么可能?!”
林乐知微微垂眸道:“他不仅一直在我们身边,而且出现的还要早,早在来湖岛前,他便已经在了。”
前面所言已是匪夷所思,还没解释清楚,林乐知新抛出的这句话,更令众人震惊,甚至是到了让人惶恐不安的程度。
孟大丰皱紧了眉头,无法想通,更无法理解道:“关子恒是姜诡探的朋友,来湖岛之前,他确实一直在大家身边,与姜诡探几乎形影不离,更不顾自身性命,随姜诡探一同将船只驶离火势,可…在那之后,他便离开了,直到第二日清晨才来到此岛。”
“大家请看这个。”
说着,林乐知从怀中掏出了一片树叶。
接连过去了这几天,又一直塞在衣服里,树叶已经完全丧失了水分,变得极为枯黄,叶片四周干裂出了裂缝。
但奇怪的是。
叶子上明明有裂缝,林乐知也没有捏住那些裂缝,但整片叶子就是聚合在一起,没有散落开来。
下一秒。
林乐知便将叶子的另一边翻转至了众人的方向,叶子上有一块明显的,呈黑色状的小圆点。
“这片叶子是登岛那日于棺材底部发现的,整片叶子黏在棺底。”
林乐知这么说,刚好解开了众人的疑惑,解开了这片叶子为何开裂却没有散开的原因。
朱阳定睛看了一会,忽然眼中滑过了一抹惊讶之色,开口道:“这痕迹,跟船上的几乎一模一样,可…”他眼中又升起了疑惑与不解道:“叶子黏在棺底,甲板上不应该有痕迹才对啊。”
“朱大哥说的没错,这叶片上的痕迹与甲板上的确实同出一处,都来自于棺底,而之所以叶片上和甲板上都留下相同形状的黏状物,是因为在移动棺椁时发生了错位。”
“错位?”
林乐知轻“嗯”了一声,回应道:“登岛那日,我在棺椁底部发现了这片叶子,借扶棺材从棺材的底部那到了这片叶子,而促使我这么做的原因,便是对它黏在底部感到奇怪,而且这叶子也非湖岛所有。”
“随后,在抵达燃放青烟的院子时,我寻机问了一位将士,问他棺材中为何会落有这么多的树叶,他告诉我,是将军怕影响百姓的休息,所以当晚并没有从吴三山的家中搬走,他猜测,棺材的树叶可能是从棺材盖上宽大的缝隙掉进去的。”
林乐知看向手中枯黄的叶子,将沾有粘稠物的那一面,再度翻转向自己。
在看到那发黑、不规则的圆点后,林乐知眸子也不由得暗了一分,缓缓道:“棺材被水泡过,有宽大缝隙的何止棺材盖,棺材四周皆有大大小小的裂痕。”
他推想道:“那日,从甲板上移动棺材到从船上搬道岸边的那段功夫,棺材势必要进行移动,棺材颠簸摇晃,移动过程中,想必有几片叶子从棺底的缝隙之间掉落出来。”
林乐知再度将叶子附有黏着物的那一面示于众人,言语间透着肯定道:“而这边叶子,在棺材移至船头暂且停放时,刚巧落在了棺底。一副棺材,少说有六十斤重,如此沉重,刚好可以将这片叶子粘牢,不易掉落。”
程肃蹙起眉头,沉声道:“不过一块黏着物,有何奇怪?”
“这还要感谢将军。”
“感谢我?”
“若非将军宽厚,体恤百姓的艰难,不计较船体破损,坚持继续征这艘烧损的船只,恐怕我也没法这么快解开案件的真相。”
程肃不为林乐知的夸赞所陷,直截了当,直奔主题道:“此话怎讲?”
林乐知不再卖关子,如实推理道:“黏着物既能沾到甲板上,也能黏到树叶,这说明棺底的黏着物并非是在登船之前黏上的,而是一开始就在甲板上,随后随着棺材的放置才附着到了棺底。若一开始就黏在棺底,从海北村搬到营帐停放的几个时辰,那黏着物早该沾染上泥土,失去了黏性才对。”
“那又如何,跟此案有什么关系?”
程肃拧紧眉头追问道,语气中的催促之意,愈发明显。
“常县令在将船交给将军时,定然派人仔细检查过船只,确认没有错漏之后才移交到将军的手中,而后将军的亲兵自然也仔细的盘查过船只,确认无误后,留作使用。若黏着物早在棺底,理应失去粘性,同理,既然胶黏物既然仍具有粘性,便说明一定是在出发前不久才沾上的。”
林乐知目光如利箭般锐利,迅速扫过人群,精准地落到几个人的身上。
“而在出发前上过船的,便只有关子恒、柳云赫,还有…”林乐知的目光落到在场的最后一人身上,“洛止风。”
被突然点到名,柳云赫不由自主慌了一下神,但更多的还是一脸茫然,猜不透林乐知想干什么的样子,同时眼中还隐有好奇。
“除去在场的这三人外,还有两位受惊的百姓,以及后面将军找来紧急修补船只的百姓上过船,但因为有破损的位置在船只左侧板,所以他将船停靠在岸边后,便回到岸边支架补船。”
说到这,林乐知看向坐在地上的冯远问道:“冯大哥,请问你可知修补船只一般都用到哪些料?”
因为此前被程肃呵斥过,所以自打那之后冯远便没敢再说话。
突然被林乐知喊道,他先是没反应过来,随后察觉过来这么多人里面就只有自己姓冯,当即一脸受惊之态。
在平复过情绪后,余光看了一眼神情严肃的程肃后,眼中仍含有惧意的点了点头。
“我们常年靠打渔为生的人都知道,毕竟船总会有破损的时候,找人修不如自己会来的方便。我们常用的是麻丝、桐油还有石灰,按一定比例调和制成麻板,填入船体破损之处,以防止底舱进水。”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吗?”
冯远摇了摇头道:“没了,常用的就这些。”
“多谢冯大哥。”
“姜诡探,您客气了。”
说完,林乐知转而看向众人道:“其一,桐油本身虽然具有较强的黏性,但在刚使用时会产生十分刺鼻的漆味,且气味需要很长的一段时日才可消散。其二,那日修补船体的百姓并未登船。其三,桐油在完全干掉之后,会变得十分光滑,呈深褐色。”
林乐知再度举起手中的枯叶道:“而我手中的这片叶子并无刺鼻气味,且呈黑色。这便说明,甲板上的黏着物并非桐油,而是别的东西。”
程肃冷厉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柳云赫和洛止风,沉眸问道:“是何物?”
林乐知看向程肃,暂且避而不答,眸色带有笃定道:“这小摊不规则的黑色黏状物,不止在甲板、棺底和叶片上出现过,花灯会开始前,还曾在一处地方出现过,将军可知道在何处发现的?”
“说!”
“江河客栈的客房。”
听及,在场的众人再次目露震惊之色。
从江河客栈到湖边少说也要走五六里地,要走到码头的位置,还要再远一些。
相隔这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会一同出现此物。
更别说。
一个船上,一个在客栈里。
完全没法联系到一起,比海北、海南这两村还要相隔甚远的感觉。
林乐知缓了缓,说出了一个更为人震惊之话。
他神情从容,语气坚定道:“那另外一处,就在我房间床榻的枕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