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乐知像是洞悉了一切的坚定眼神,程肃眸色微凝道:“你如何敢这么肯定?”
“暂且抛开他们是不是当年的贼人不提,通过他们身上的黄色粉末,便可推断出,地室中的财宝确实是三人所拿,这点没错吧。”
“继续说。”
林乐知看向程肃,眉眼谦虚,举止彬彬有礼道:“在下可否向将军请教一事?”
“问。”
“若…将军偷拿了地室里的金银珠宝,还会上岛吗?”
程肃眸色当即沉了下来,沉默着没有作答,但神情已然透着愠色。
洪明旭顿时面露不忍,厉声道:“姜怜安,你好大的胆子,你怎敢拿将军与他们相提并论?”
听之,林乐知当即表示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失言了,将军自然不会做这种宵小之事。”
“可论常理,他们三人既然偷了地室里的金银珠宝,直接跑了多好,反正也没人知道是他们干的,从此便可逍遥富贵。何故在明知跟随将军上岛,寻到的东西不可能属于他们,不可能拿到任何好处的情况下,还要去将军的营帐毛遂自荐,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上岛。万一丢了性命,岂非得不偿失?”
“但他们不仅没跑,反而还在各拿了将军十两纹银后,只有郭永一人跟随上了岛,巧言说不想让兄弟跟他置身危险之中,可他想要护住的兄弟却都死在了他的前面,想来…实在唏嘘。”
说着,林乐知的眸色微沉道:“如此这般,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们知道宝物藏在何处,并知道如何在避人耳目的情况下上岛。所以,他们便私下谋划,分开而行,由徐田、吕兴朋二人先一步上岛,将怀风村的宝藏收入嚢中,郭永则是跟随上岛,充当耳目,见机行事。”
“怀风村消失一案已过去了十一年之久,再加上十一年前的那场蛇灾,平海镇的百姓尚且不敢靠近此岛,不知道有其他途径可以上岛,更何况是从未到过平海镇的外人。他们能来到这个岛上,便是证据。”
林乐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摇头惋惜道:“只可惜,徐田和吕兴朋他们没到过人偶洞,不知道此次传言,就是为了诱他们入局,取走他们的性命,宝藏没寻到,命还丢在了这里。”
“单凭这点,你就能肯定他们一定是当年的那伙人吗?”
“只凭这点自然是不够的,将军可还记得,郭永一进入人偶洞,神情便异常奇怪,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墙上的那个‘死’字,可此前他曾在怀风村客栈亲口说,自己大字不识。”
程肃沉思了片刻,回想起林乐知在人偶洞外,说过的郭永故意隐瞒盗墓贼身份一事,眸色缓和道:“作何解释?”
“现下想来,他所盯的并不是墙上的那个‘死’字,而是死字后面的那面土墙,因为他深知那堵墙的后面有什么,他害怕当年所做之事被揭穿,因而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他知道此行是冲他们来的,他害怕自己有来无回,命丧于此。”
“自那之后他便神色恍惚,时常游离在外,内心巨大的不安,让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林乐知稍作停顿,接着道:“所以,在那晚遭到蛇袭击后,他便趁乱脱离了队伍,孤身去到了人偶洞,想要一探究竟。没有器具,他便只能借助手脚将墙破开。他四肢上、指甲缝中沾染的泥土,便是他主动到过那里的铁证。”
林乐知微挑起一侧眉毛,问道:“埋在土里的是郭永的躯干,又非他的四肢,土从何来呢?”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林乐知轻笑了一下,目光坚定地看向众人说道:“试想,一个从未踏足此岛的人,又怎会知道在那‘死’字背后,藏有一座墓室呢?”
程肃以及在场的众人,将林乐知所说在脑中细细整理了一遍,对林乐知的推断也不再有所怀疑。
“刚才将军的话,有一点说错了。”
本来程肃已经不打算追究林乐知方才说的冒犯之言,谁知林乐知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瞬间,程肃的神情再度凝重了下来,神情好似要拿林乐知问罪一般,又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的笑话,紧锁的眉头微挑,带有一丝好奇,冷言道:“哦?本将哪一点说错了?”
林乐知嘴角微微含笑,面色从容道:“将军怀疑此三人是否为当年的那伙贼人,这点没有错,理应有此怀疑,但程将军担心常飞章杀错了人,这点错了。”
“错在何处?”
林乐知眸色沉静,目光坚定道:“常飞章并非杀错了人,而是…常飞章并非杀人者。”
话落,在场的众人皆满目震惊,惊到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哦,不对。”
说着,林乐知突然改口,反驳自己道:“他杀过人。”
见林乐知前言不搭后语,程肃面露愠色咬牙道:“姜怜安,你在戏耍本将吗?”
林乐知轻吐了一口气,眸中透着无奈,有些无力道:“在下并无戏耍将军之意,只是忽然想到,他并非未曾杀过人,只不过…他唯一杀过的人,便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