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就别提了。”
赵苏苏挥了挥手,不再追究。
随即神色微凝,压低声音问道。
“我有件事想问你,许娇娇最近在镇上到处推销一种叫‘雪脂膏’的东西,你知道吧?说是润肤美白、冬日不皴裂,一时间还挺抢手。”
“她说那方子是赵引娣家祖传的,可我压根不信。”
赵苏苏冷笑一声,眼神中透出几分怀疑。
“要是真有这么个能赚钱的方子,赵引娣干嘛不留给自己的儿子?或者自己偷偷做起买卖来发家?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交给一个早就嫁出去的女儿?”
“要是真是祖传的秘方,以前日子最难的时候怎么不见她拿出来换钱?怎么偏偏等到为了攀附咱们家、算计咱爹的时候,才突然冒出这么个宝贝方子?这也太巧了吧?我不是信不过许娇娇,我是不信赵引娣会有这么好的心肠。”
赵苏苏的怀疑,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凭空猜测。
要说当初许娇娇偷偷给她下药,害得她胖得走路都喘,身形臃肿。
那或许还能解释为许娇娇娘家传下来的阴损手段。
可问题是,现在出现的这雪脂膏,可不是什么害人的毒药。
而是一味实实在在能生财的宝贝!
这膏体细腻洁白,涂在脸上能去斑养颜,抹在手上能让干裂的皮肤瞬间润泽如初。
村里多少妇人用了都说好,甚至有人托人从镇上、县城专程来买。
这简直是摇钱树一般的东西。
如果赵引娣早就有这样的方子,那她根本不可能走投无路、家境落魄到要将女儿嫁到这穷山沟里来,嫁给一个连田都买不起的老鳏夫赵大山!
更说不通的是,这么多年来,赵引娣从未透露过一丝一毫,从未拿出这方子来贴补家用。
反而日子过得一年不如一年。
偏偏如今,这雪脂膏的方子,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外嫁多年的女儿许娇娇手中,还被她拿去赚钱,风风光光地开起了脂粉铺子。
这中间,岂能没有蹊跷?
“那你是觉得?”
赵青山听完妹妹的话,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原本以为那雪脂膏是许娇娇的运气好,得了什么奇遇。
现在听妹妹这么一分析,才猛然发觉事情远比表面复杂得多。
赵苏苏沉声道。
“我怀疑,这方子根本不是许娇娇从她娘那儿得来的,而是……原本就是咱娘留下的。”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哥哥。
“你想啊,咱娘会酿酒,还会蒸馏,留下的那几张图纸,后来不是被爹拿去换了几两银子?连那么精细的酿酒技法她都能掌握,那她手里藏着别的值钱东西,又有什么奇怪的?”
她越说越笃定,语速也渐渐加快。
“再说,这雪脂膏用的香料和油膏配比,跟我娘当年调的护手膏味道很像,颜色也相近。我小时候还问过她这是什么,她只是笑笑,说‘女孩子的东西,你还小,不懂’。”
“至于为啥没落到我们手里,也很好解释。”
她声音低了几分。
“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娘走得太突然,家里的东西大多由爹掌管。许娇娇是后来才嫁进来的,起初对她防备不多。说不定哪一天,她翻箱倒柜时发现了什么,悄悄拿走了也没人知道。”
“所以我在想……”
赵苏苏盯着哥哥,眼神认真。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咱娘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上心?什么东西从不让人碰?有没有哪个角落,或者哪件旧物,让你觉得可疑?”
她心里清楚,自己和哥哥现在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能过下去。
她真正所在乎的,是娘留给这个家的念想。
而是因为,在她零星的记忆里,娘根本不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
她记得娘的手很巧,会绣出精致得像画一样的手帕,花鸟虫鱼活灵活现,村里没人比得上。
她还会认字,偶尔念几句《三字经》,轻声细语地教她识几个字。
她甚至懂药理,采些草药晒干配成膏药,给村里人生了冻疮的孩子贴上,几天就好了。
更让她难以忘怀的是,娘总爱做些小巧玩意儿哄她开心。
用竹篾扎成蝴蝶,系上线能飞。
用碎布缝个小布偶,眼睛是两粒黑纽扣,笑得特别温柔。
那样的娘,怎么可能只会洗衣做饭、伺候男人?
“让我想想……”
赵青山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
忽然,他猛地一拍脑袋,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还真有!我想起来了!”
他激动地坐直身子,眼神亮了起来。
“咱娘以前有个妆奁,是个深红色的木匣子,上面雕着梅花和喜鹊,特别漂亮。她一直把它锁在床底下那个旧柜子里,从不让人碰,连爹想拿都得她亲自开锁。”
“我记得有一回我贪玩,偷偷趴在柜子边往里瞧,正好撞见她从妆奁里取出一张纸在看。我好奇,就冲进去问她里面藏了什么。她也不恼,反而笑着拉我过去,亲手给我演示,那妆奁侧面有个暗格,轻轻一推就能弹出来。”
“里面藏着几张纸,叠得整整齐齐的,泛着黄。我问她那是什么,她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说:‘那是能让咱们家富起来的好东西,以后就靠它了。’”
“我当时太小,不懂她话里的分量,还傻乎乎地问能不能拿出去给小伙伴看。她赶紧收起来,轻轻敲了下我的额头,说小孩子别乱碰,这东西不能外露。”
说到这儿,赵青山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都怪我小时候太不懂事,贪玩又莽撞。要是当时我能听懂娘的意思,哪怕偷偷记住那暗格的位置,或者趁她不注意悄悄看看那纸上写的是什么……”
“哪还轮得到许娇娇那个心机深重的女人,霸占家里的东西,拿着本该属于我们的方子去发财?!”
他越想越气,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现在我几乎可以断定——那雪脂膏的方子,就是从娘的妆奁里被许娇娇偷走的!”
赵苏苏却渐渐冷静下来,眉头微蹙。
“那暗格那么隐蔽,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说不定里面的东西还好好地藏着呢?只要能把那个妆奁找来仔细瞧瞧,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到底还在不在了!”
“你说我去找爹要,能不能把东西拿回来?那可是我娘留下的唯一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