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同志,你可算回来了,晚柠姐……晚柠姐被她妈拉走了!”
“那个林强,带着一帮人堵在门口骂晚柠姐,说她修房子钱来路不正,还骂她没规矩,后来晚柠姐气急了……”
小翠喘了口气,抹了把泪,继续道:“可……可后来,她妈哭哭啼啼地说什么女儿啊跟我回去,晚柠姐就……就突然说好啊,然后就被拉走了。”
“江同志,你快去看看吧,晚柠姐一个人去林家,肯定要吃亏的,林强他们那么坏。”
江知衡听着小翠的叙述,脸色越来越沉。
她根本不是服软,她是憋着劲要去林家,把该拿的东西拿回来。
以她的性子,这次回去,必然是掀桌子。
“我知道了。”江知衡把帆布包往石桌上一放,转身就往外走,步伐又快又急,“你看好家,谁也别让进。”
小翠看着江知衡瞬间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心里的恐慌稍微减轻了一点。
但双手还是紧张地绞在一起,默默祈祷着。
林家院子虽然破,但宽敞。
三间正屋,旁边还搭了间灶房。
此刻,院子里也聚了些闻风跟来看热闹的村民。
加上被宋秀兰一路拉回来的,人数还不少。
林强和王凤美站在屋檐下,抱着胳膊,脸上带着一种“看你怎么收场”的讥诮。
宋秀兰拉着宋晚柠刚进院子,王凤美那尖利的嗓子就响了起来:
“哎哟,这不是咱们硬气的晚柠妹子吗?不是要在那破屋里当顶梁柱吗?怎么舍得回来啦?是不是发现离了林家,西北风都喝不饱啊?”
她故意拔高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
林强也阴阳怪气地帮腔,“是啊,晚柠妹子,你那房子,要不要大哥我去帮帮忙?不过先说好,工钱可不能少,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是吧?”
他特意强调了好心和明算账,引来周围一些人的低笑。
宋秀兰脸上有些挂不住,扯了扯宋晚柠的胳膊,低声道:“行了,少说两句,都回来了,一家人……”
宋晚柠猛地甩开宋秀兰的手。
力道之大,让宋秀兰不由得一个趔趄。
这一下,把院子里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一家人?”宋晚柠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谁跟你们是一家人?”
她目光冷冷扫过林强、王凤美,最后落在宋秀兰脸上,“分家文书白纸黑字写清楚了,村长按的手印,我宋晚柠,跟你们林家,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她不再看宋秀兰瞬间煞白的脸,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就往正屋走。
“哎,你干什么?”王凤美尖叫一声,下意识想拦住她。
宋晚柠理都不理,一把推开虚掩的堂屋门。
一股混合着劣质烟味,食物油腻和长久不通风的浑浊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她目光快速扫视着屋内。
半新不旧的八仙桌,几条长凳。
靠墙的条案上放着暖水瓶和几个搪瓷缸子,墙角堆着些杂物。
林有福正缩在角落的小板凳上吧嗒着旱烟,看到宋晚柠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也只是抬了下浑浊的眼皮。
随即又低下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你家?”宋晚柠嗤笑一声,直接指着条案上一个缺了口的蓝边粗瓷大碗,“这个是我换来的吧。”
她声音陡然拔高,手指着宋秀兰,“林强,王凤美,还有你,分家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该我的那份,今天,我一分一厘都得拿走,少一个破碗都不行。”
她不再废话,目标明确地冲向墙角那堆杂物。
“你疯啦。”王凤美尖叫着扑上来想撕扯宋晚柠的头发。
宋晚柠早有防备,侧身一躲,同时抄起旁边一条长凳腿,猛地往地上一砸。
“砰!”
一声巨响,震得房梁上灰尘簌簌往下落,也吓得角落里林有福的烟袋锅差点掉地上。
“谁敢碰我一下试试,”宋晚柠眼神凶狠,举着那根结实的凳腿,“我说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今天谁敢拦我拿回自己的东西,我就跟谁拼命!”
“林强,王凤美,你们不是最要脸吗?要不要试试看,是你们的脸皮厚,还是我这棍子硬?”
她这副豁出命去的架势,瞬间把王凤美和林强镇住了。
他们看着宋晚柠通红的眼睛和那根随时可能砸下来的棍子,心里直发毛。
这丫头,是真疯了。
以前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宋晚柠,好像真的消失了。
宋秀兰捂着胸口,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天了,宋晚柠,你给我住手,你这是抢劫,我要去告你。”
她习惯性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角落里的丈夫,可林有福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告我?”宋晚柠冷笑,手上动作不停,一把将那旧木箱从杂物堆里拖了出来。
箱子很沉,但她死死咬着牙不放手,“告啊,正好让公社的干部评评理,看看是谁占了谁的东西,看看是谁在明抢,你尽管去告,看看到时候丢脸的是谁。”
宋晚柠趁着他们被震住的空档,迅速把旧木箱拖到院子中央。
又返身回去拿那两把锄头和镰刀。
动作又快又狠。
院子里的村民都看呆了。
这宋晚柠,是真敢啊!
他们看着她拖着那沉重的箱子,拿着农具,再看看林强两口子那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有些人心里那杆秤,开始微妙地倾斜了。
“让开,都让开。”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带着威严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张福生皱着眉头,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干部服,脸上带着常年形成的严肃。
他刚在隔壁处理完一点纠纷,就听见林家这边吵翻了天,动静大得吓人,赶紧跑了过来。
一进院子,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宋晚柠拖着箱子拿着农具,林强王凤美脸色铁青,宋秀兰摇摇欲坠,林有福缩在堂屋角落,村民们议论纷纷。
“干什么,干什么,都反了天了,聚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张福生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