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砚上了县局的吉普,军大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韩立关上车门,司机一脚油门,车轮碾着碎石路往县城冲。
“线人怎么说?”顾沉砚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没点。
“货走山路,本想绕开青竹沟,结果护林员今早发现山坳里有新轮胎印。”韩立搓了搓冻红的手,“王大力在局里等我们,说走私队最近换了窝点。”
吉普拐过三道弯,县城的路灯终于在前方亮起。
顾沉砚把烟塞回兜里——苏檀嫌他抽烟味儿大,他早戒了。
公安局的院子里停着两辆三轮摩托,王大力靠在门廊下,军帽压得低:“老顾,你可算到了。”他扬了扬手里的牛皮纸袋,“刚截获的密报,走私团伙今晚要转移一批‘铁货’。”
“铁货?”韩立挑眉。
“枪。”顾沉砚接过王大力递来的地图,手指点在城郊:“糖厂?”
“对,那破厂三年前就停了,围墙塌了半面,正适合藏东西。”王大力拍了拍腰间的配枪,“局里调了八个人,我带四个,你们带四个,从东西两侧摸进去。”
顾沉砚把地图折成四折塞进口袋:“几点?”
“十点。”王大力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
夜风卷着煤渣子灌进衣领。
顾沉砚摸出兜里的水果糖——是出门前苏檀塞的,糖纸被体温焐得发软。
他捏了捏,又塞回去。
“走。”他说。
废弃糖厂的铁门挂着锈锁,顾沉砚单手一掰,锁扣“咔”地断成两截。
王大力打了个手势,警员们猫着腰溜进院子。
厂子里黑黢黢的,只有仓库方向漏出点光。
顾沉砚蹲在碎砖堆后,听见铁桶碰撞的声响——“当啷”“当啷”,混着压低的骂声:“轻点!磕坏了老子抽你!”
韩立扯了扯他衣袖,指了指仓库窗口。
顾沉砚眯眼望去,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照出几个穿迷彩服的背影,后背印着歪扭的鹰——和线人描述的标记一样。
“搬完这箱赶紧走,上头说今晚会有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县局那几个软蛋……”
话音未落,仓库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顾沉砚猛地拽住王大力的胳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谁?!”
一道手电筒光刺过来,照在顾沉砚藏身的砖堆上。
他不动,盯着那束光慢慢移开——对方没发现。
“神经病,野猫吧。”
骂声渐远,铁桶碰撞声又响起来。
顾沉砚摸了摸腰间的配枪,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木箱——箱缝里露出半截泛冷的金属,在月光下闪着幽光。
韩立凑过来,压低声音:“老顾,怎么办?”
顾沉砚盯着那排木箱,喉结动了动。
他掏出怀里的水果糖,糖纸上还留着苏檀指尖的温度。
“等。”他说,“等他们搬完。”
仓库里的动静突然变密了。
顾沉砚数着脚步声——七个人,三个在搬货,四个在放风。
他摸出钢笔在掌心画路线:东侧窗户能钻人,西侧围墙有个洞……
“老顾。”王大力碰了碰他手肘,“时间差不多了。”
顾沉砚把糖纸展平,轻轻折成小飞机。
他望着仓库里晃动的人影,手指慢慢蜷起——小飞机被捏成了团。
“收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