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把信塞进枕头底时,指节泛白。
顾沉砚的脚步声在门外顿了顿。
他推门进来,目光扫过她发红的眼尾,没说话,先从兜里摸出块烤红薯——是他下午在灶房偷烤的,还带着余温。
\"凉了。\"苏檀捏着红薯,声音发闷。
\"再烤。\"顾沉砚蹲下来,和她平视,\"上海的信?\"
她手一抖,红薯掉在床沿。
他没追问,只把她冰凉的手裹进掌心:\"我妹说,你哭的时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指腹蹭过她湿润的眼角,\"现在尾巴尖都在颤。\"
苏檀吸了吸鼻子,从枕头下抽出信纸。
墨迹在煤油灯下晕开,像团化不开的雾。
顾沉砚看完信,拇指重重按在\"大医院\"三个字上:\"明早走。\"
\"队里的试验田...\"
\"周叔那边我去说。\"他起身把军大衣披在她肩上,\"你收拾两件换洗衣裳,剩下的我来。\"
天没亮透,两人就敲开了周大队长的门。
老队长揉着眼睛看顾沉砚手里的委托信,烟杆在桌上敲得咚咚响:\"檀丫头你尽管去!
菜园子有李婶盯着,赵大勇那小子我让他每天去翻两次土——上回你教的堆肥法,咱村的白菜长得比南瓜还壮实!\"
\"还有这袋麦种。\"苏檀从布包里掏出半袋泛着淡绿光的麦粒,\"是空间...是我托人弄的高产品种,得赶在春播前下土。\"
顾沉砚在旁补了句:\"李婶嘴严,赵大勇实心眼。\"
周大队长拍胸脯:\"我让会计把菜园子锁上,钥匙就挂李婶裤腰上!\"
出了大队长家,晨雾里涌来一群人。
王婶提着竹篮,里面是六个煮鸡蛋:\"檀丫头拿着,路上垫肚子!\"赵大叔扛着她的铺盖卷,锄头往肩上一搭:\"我送你们去村口,咱村的拖拉机昨儿刚修了,能开得稳!\"
顾小满挤到最前面,小手里攥着个蓝布包。
她踮脚塞进苏檀怀里:\"这是我攒的野果!
檀檀姐你吃了就不饿,吃了就能早点回来!\"
苏檀打开布包,里面是十几颗红得透亮的山莓——是她前晚悄悄塞给小满的空间果子,小姑娘一颗没吃,全攒着了。
\"小满最乖。\"她蹲下来抱了抱小姑娘,\"等我把爷爷的病治好,回来给你带橘子糖,一罐子。\"
顾小满吸着鼻子点头,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苏檀衣领上。
去镇里的拖拉机\"突突\"响着。
顾沉砚坐在她身边,军大衣裹住两人。
苏檀望着车后越来越小的青竹沟,喉咙发紧:\"要是赶不上...\"
\"赶得上。\"他打断她,指腹摩挲她腕间的翡翠镯,\"你空间里的灵泉水,能吊住气。\"
她一怔——原来他早知道。
顾沉砚笑:\"上回你给小满的野果,我尝了颗。
甜得不像后山的。\"他压低声音,\"那天在张主任家,你往我水壶里倒的水,我喝了半口,走三十里山路都没喘。\"
苏檀攥紧他的手:\"你不怪我藏着?\"
\"怪你没早说。\"他捏了捏她指尖,\"不然上回林月白往你菜筐塞粮票,我能直接把证据泡灵泉水里——那粮票上的指纹,能多留三天。\"
两人在镇里转了两趟班车,都被告知\"去上海的车坏了\"。
顾沉砚摸出退伍证,敲开了运输队的门:\"刘班长,当年演习你摔沟里,是谁背你走了二十里?\"
刘班长拍着大腿笑:\"是顾大侦察兵!
刚好有辆拉药材的货车去上海,捎你们一段!\"
货车车厢里堆着药材包,苏檀从空间摸出两个苹果——灵泉水泡过的,表皮泛着珍珠光。
她递给司机:\"师傅,路上垫垫。\"
司机咬了口,眼睛瞪得溜圆:\"这苹果...比我老家的蜜罐橘还甜!
你们坐前边,我开快点!\"
车轮碾过石子路,扬起一路尘土。
到上海时,天刚擦黑。
苏檀攥着顾沉砚的手腕往医院跑,白大褂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撞成一片。
她推开病房门,看见病床上的老人蜷成一团,咳嗽声像破风箱。
\"爸。\"她扑过去,手刚碰到父亲干瘦的手背,就被握住。
\"檀檀...\"老人睁开眼,浑浊的眼珠里漫出泪,\"爸梦见你跳井了...梦见你浑身是水...\"
苏檀喉咙发紧,转头对顾沉砚说:\"找张医生,我爸的主治医生。\"
顾沉砚点头,转身时军装下摆带起一阵风。
他掏出兜里的军刺,用布擦了擦——这是当年在边境缴获的,现在要用来削个苹果,给病床上的老人。
走廊里,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听见有人问:\"张医生今天值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