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补给车的玻璃结着薄霜，她哈了口气，指尖在模糊的窗上抹出块透亮的圆，刚好能看见霍霆风的后背——他半蹲着，战术背心的轮廓在风雪里绷成一道弦，军靴深深陷进雪堆，正是前晚替她挡子弹时的姿势。
通讯器里突然炸开电流声，混着林骁的嗓音：“目标空域照明弹已投放！”
一道刺目的白光划破天际。
苏瑶下意识眯起眼，再睁眼时，整片雪地都被镀上冷银——西侧山脊上的黑影现了形。
六个人，全都穿着雪地迷彩，面覆战术面罩，肩头挂着的单兵通讯器闪着幽绿的光。
最前面那个扛着火箭筒，筒口还冒着未散的硝烟，方才那声枪响，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特种部队。”霍霆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战术动作有海豹六队的影子。”他侧头对孙副官喊：“截他们的通讯！”
孙副官的军大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别在腰间的便携信号分析仪。
他单膝跪地，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快得看不清，额角沁出的汗珠刚冒头就冻成了冰晶：“截到了！
加密协议......是’鹰眼‘！“
苏瑶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记得父亲笔记里夹过张皱巴巴的剪报，标题是《境外情报组织“鹰眼”渗透边境》，边角被父亲用红笔圈了又圈。
“内容是‘目标已就位，天网第二阶段启动’。”孙副官的声音发紧，“头儿，这不是走私。”
霍霆风的枪托重重磕在雪地上。
苏瑶看见他的下颌线绷成锐角——那是他极度克制时的习惯动作。“苏瑶，”他突然转身看向补给车，目光穿透风雪直刺进来，“带技术组去营地电脑房，我要知道这些无人机的目标。”
苏瑶抓过车门把手的瞬间，手套被冻得粘在金属上。
她用力一扯，皮肤传来刺疼，却顾不上，踩着齐膝深的雪冲向营地板房。
板房的门虚掩着，风灌进去，吹得桌上的纸张哗哗作响——正是之前那袋标着“运输计划”的文件。
“李工！”她喊住跟进来的技术兵，“先恢复硬盘碎片！”
李工的手指在键盘上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屏幕上跳动的进度条。“苏处，碎片里有电子地图......”他突然顿住，鼠标重重砸在桌上，“标了七个红点，其中一个......”
苏瑶探身看屏幕。
地图上的红点像滴鲜血，正正戳在“军区主控雷达站”的坐标上。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那是整个北境防线的眼睛，所有导弹轨迹、战机巡航数据都要经它中转。
如果无人机在这里部署......
通讯器里炸开林骁的低吼：“苏瑶！
雷达站外围发现无人侦察机，正在自检！“
霍霆风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孙副官，带三组跟我包抄发射点；苏瑶，守住电脑房！”话音未落，他已冲进风雪，军靴踩出的雪坑连成线，像道随时会断裂的绳。
苏瑶攥紧通讯器，指节发白。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在面罩上，凝成白雾。“林骁，”她对着麦说，“能锁定发射点吗？”
“已定位！”林骁的战机引擎声盖过风雪，“坐标38°42′，我在高空监视，你们......”
“到了！”孙副官的喊声响在通讯器里。
苏瑶能想象他踹开发射点帐篷的样子——帆布撕裂声混着积雪坍塌声，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没人，”孙副官的声音发闷，“只有台自动终端，还在运行。”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抓起桌上的笔记本，那是父亲的字迹：“9.12行动，必须确保雷达站无死角。”原来不是确保安全，是确保......
“苏处！”李工突然喊她，“终端日志同步了！
最后操作时间是三小时前，和咱们通讯被干扰的时间完全吻合！“
苏瑶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冲向终端，屏幕上的时间戳像把刀——三小时前，正是他们在营地发现“黑鹰”背包时。
所有线索在脑子里炸开：改装无人机、父亲的签名、雷达站坐标、干扰通讯......
“这不是行动，是试探！”她脱口而出，“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通讯盲区、兵力部署！”
话音未落，窗外的雪突然亮了一瞬。
苏瑶猛地转头，看见西侧山头腾起道暗红的光——不是照明弹，是某种仪器启动时的冷光。
有什么东西在红光里显形，像只蛰伏的巨鸟，机翼上的隐形涂层在雪地里泛着诡谲的蓝。
通讯器里传来林骁的倒抽冷气声：“隐形无人机......升空前自检。”他的呼吸声突然粗重，“目标航向......军区核心区。”
苏瑶的手按在终端上，能清晰摸到金属外壳的震动——那是整个北境防线在颤抖。
她抬头看向窗外，霍霆风的身影还在雪地里狂奔，孙副官举着信号分析仪追在后面，而那道红光里的黑影，正缓缓抬起机头。
“林骁，”霍霆风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锁定目标。”
“已锁定！”林骁的战机引擎声骤然拔高，“请求开火许可！”
风雪灌进板房，吹得父亲的文件沙沙作响。
苏瑶盯着地图上的雷达站红点，又看向窗外那道越来越亮的红光。
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