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激昂的声浪渐渐平息之后。
祁烬看着眼前这个跟着呐喊的沈临渊似乎是完成了自己该走的剧本模式。他在祁烬的眼前突地垂头下去,身体透明式的慢慢消散,最终直接化为一缕飘渺于空中的光影。
是...魂魄的形态。
祁烬轻轻挑动眉梢,随即不慌不忙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捕魂瓶,手法娴熟地将那缕光影收入瓶中。
紧接着,他察觉到脚下地板的颜色逐渐被染上了一层蒙蒙的灰意。
这灰意的尽头正是最初来临的地方——
赶山堂的门口。
*
四周的景象开始一点点的失去的自己的色彩,从远处的赶山棠的门匾开始变为灰色,紧接着是堂内的设施,包括挂着的红绸,底下的桌椅。
而那些被设定好的还原场景的宾客,也在这场景中一点点的化为冷寂的灰色。
宋明棠站在蓝衣夫人的背后的时候,也同样注意到了。
在与祁烬的目光匆匆交汇之后,她首先看到的远处从门口一路铺陈过来的红毯,红毯慢慢地染成灰色,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从心底直接生出。
“宿主,画中世界已经开始在坍塌,请务必及时完成任务。”
能给宋明棠留的时间不多了。
系统紧张地为宋明棠捏了一把汗。
系统回过神来,却已经见到宋明棠的手上握住了从蓝衣夫人身上顺过来的那个布娃娃。
系统:?
在对方夫妻对拜之后,蓝衣夫人喊出“礼成”的那一刻,宋明棠直接就伸出掌心控制藤蔓将这东西拿过来了。
别的不说,她这木灵根用来拿东西方便了不少。
要是现代有这玩意,说不定拿外卖都不用下楼了,直接阳台伸出自己的木灵根将外卖给拿上来吃。
真不错。
“快检测!系统!”宋明棠还是没忘记正事。
“宿主,这居然...不是的。”系统有些惊讶这样的答案,但它反复地检测了几遍,系统报告都提示没有出现错误,搞得系统一时间都有些怀疑了。
但它更怕的是宿主的直接崩溃,于是它几乎是带着哭腔,近乎绝望地在宋明棠的脑子里说道,“怎么办啊宿主,你不会真的要死了吧!呜呜呜,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找到画布娃娃的。”
它的电子音都是一颤一颤的,只要宋明棠任务失败,它也会被清空记忆,拿回去返厂了。
“别怕,统子。”
出乎系统预料的是,宋明棠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答案后,也并未灰心丧气,更没有怨恨谩骂系统任务的不合理。
她很平静,甚至嘴角挂着一点点笑意,还能分出神来安慰系统。
宋明棠瞬间手腕再次翻转,数道藤蔓又从掌心处生出,缠上蓝衣夫人的腰肢,猛地将她拽至身前。
宋明棠顺势扣住她的手腕。
“系统,检测。”宋明棠说道。
她并非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若这画布娃娃不是表面上的娃娃呢?
若是她能够伪装成人呢?当所有不可能的结果被排除掉了,那么剩下的唯一答案一定是真正的答案。
“检测到此次机缘,画布娃娃。认主方式为让布娃娃彻底认清现实。”系统的声音突地兴奋了起来,它立刻搜索了人类诗词库,默默地吟诗半首,“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宿主,你可真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了。”
宋明棠并不是纯粹靠的运气,只是她没时间和系统解释了。
画布娃娃即使被宋明棠的藤蔓捆到了,它也没有试着挣扎挣脱。
她的脸上都是不可思议,场景的坍塌让她看起来几乎绝望。
“为什么呢?”宋明棠听见她喃喃自语。
“我已经按照小姐的心意邀请了很多成婚后恩爱的夫妻来参加喜宴。”
“这次也...没有外人的打扰。”
“为什么还是不能圆满呢?”
作为崔扇爱情故事的见证者,这个画布娃娃的愿望纯粹得令人心疼。
它只是希望,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小姐,能够获得属于她的幸福。
“宿主,你声音状态恢复了,我这边能看到你的个人状态健康值。”由于找到了画布娃娃这个机缘,解决了最大的难题。系统此刻都欢乐了不少,它充分地相信自己的宿主一定能在坍塌结束之前找到签订机缘的任务。
是吗?
宋明棠试探性地清了清嗓子。
她的喉咙又一次能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只是比她的声音更快的,是祁烬从赶山堂门口踢过来的棺材。
“砰!”的一声。
棺材被祁烬一脚踹进堂中,落到几人面前。
在刚刚他坐着的时候,突地发现门口又出现了那具拜过的棺材。
于是,他好心情地给那东西放了进来。
画卷里的颜色变灰,固定,并不能影响到祁烬行动,同理,也不能影响到宋明棠。
宋明棠有些惊讶地抬眸。
“画布娃娃。”宋明棠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但她指着那棺材里的那具尸体,将赤裸裸的现实摆在了它的面前,“你的小姐,早就不在了。”
既然尸体在眼前,但成婚的崔家小姐崔扇又是谁呢?
颜色已经快要褪色到新娘崔扇的脚下。
对面。
崔扇忽地撩开自己的头盖。
她的脸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看上去狰狞而又可怕。
“这是...”
她看着眼前那突地出现在面前的棺材,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在受到惊吓的第一瞬间,她想寻求自己还没完成所有仪式的丈夫词郎的帮助,可谁知词郎的身体在一瞬间变为灰色,然后静默在她的面前站立。
祁烬的寒霜剑一把将棺材的盖子给挑开了,露出了棺材里面的人脸。
崔扇不可置信。
棺中静静躺着的,分明是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对方脸上也有着相同的黑纹,全身上下的一身蓝色裙子上全都被染了鲜血。
崔扇突然捂住心口跌坐在地,嫁衣裙摆在黑色的地面上铺展开来。她颤抖地望着已经变成灰色保持拱手状态的词郎,想哭却发现自己哭不出来。
她目光反复地在棺材与词郎之中跳动,随后才嘶哑着声音道:
“我想起来了。”
每一次不成功后,她的记忆就又被清空了。
她已经死了。
又怎么会还活着呢?
崔扇的眼睛处崩开了一条细线。
宋明棠直到这时才能看清,对方看似柔软的肌肤下,隐约可见细密的针脚痕迹。
崔扇,竟然也是一个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