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玱玹登位,当年你说的话呢?”瑶儿遛虎,遛到虫子窝了。涂山璟进屋给小夭拿外衫,阿獙寻到时机问起小夭说过的离开。
小夭下意识看向爹娘,两人均是眉眼温和注视自己,仿佛在等她的答案,不准备插话。
无规律摩挲着手上的竹筷,酒水映出她绷紧的指节,白得发青。
哥哥的话始终盘旋在她耳畔,孤零零与王座相伴,高处不胜寒。
“小夭,娘说过自己做主。”西陵珩看出小夭的犹豫,笑着拉住她的手,“爹娘、叔叔们以过来人提出建议,选择权永远在你手上。”
赤宸单手撑在膝头,好似非常头疼,“你妹妹的性子没人管得住,也是不会吃亏的主。”
目色转而温柔,眼睫悬丝般压住往事,袖口一抹花屑,“你呢,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这种活法看似明哲保身,却是囚心为牢?,冲出牢笼必然会鲜血淋漓,遍体伤痕,可一旦冲出来,外面就是海阔天空。”
话音落尽,任未言之语在眼底嗡鸣。
小夭笑着点头,讲着自己向往的生活,选个喜欢的地方,有人陪着,随时能出去玩还有正事做,逢年过节看看老头,看看爹娘,到处都有朋友。
“你羡慕瑶儿的生活,那你有没有想过这种生活背后,瑶儿又背负了什么?”西陵珩谆谆善诱,希望小夭不要再逃避,依赖他人获得生活的目标,而是从内到外独立。
娘指的是相柳他们的名声吗?“现在辰荣军归顺,他们之间不存在立场。”
烈阳暗叹一口气,浅抿一口酒水,“小夭,我们知你不爱权势,但你身在高位,有些事不是不爱就能不做不想。”
“瑶儿又开始到处抢钱,你没发现?”阿獙将无奈藏在狡黠笑容下,“清水镇的安定是她拿钱砸出来的,玱玹那小子一个子,一个人没花。你外祖父为何喜欢她,既能分担朝事又能哄他开心,贴心小棉袄。”
“没花钱?”小夭惊呼起来,她还没去清水镇看过,但涂山璟他们说发展极好,开始往外扩地,扩街道。
“是她。”涂山璟臂弯搭着外衫,俯身给小夭披上,坐在小夭身边解释:“商队入驻看得是她的面子,前期所有的修建和改善都是她存在太尊那里的钱,清水镇还没实行税收,军民互相融合。”
“辰荣军安抚、抚恤,基本是她自己的钱。”
小夭气狠狠咬着牙,狗玱玹!抢她瑶儿的钱。
“太尊答应的归顺条件丰厚,西炎老氏族不满。玱玹在朝中压下非议,坚持实施,瑶儿在清水镇安定民心,相柳言明军纪,营垒所次,务在整肃,刍荛有禁,秋毫勿犯,三方努力才能换来如今的风平浪静。”
“玱玹也是上位才知,萧关封邑所出全部用在萧关百姓身上。”
耳边是涂山璟的解释,小夭心中滋味复杂,心疼妹妹的付出,气恼权势压榨,更多是无力,医术尚且在兴趣之中,权势想破脑子也不一定有他们玩得麻利。
“小夭,你外祖父与少昊,他们对你们的好,会因为愧疚比旁人厚重几分,可他们心中最重的是百姓和江山,瑶儿得到他们极致的偏宠,说明瑶儿值得他们给,帝王有感情,但江山和百姓永远凌驾在个人之上。”
西陵珩想起当初不让瑶儿入王谱的决定,哪怕不是王姬,身体痊愈,不背负王姬责任却能衣食无忧,恣意潇洒。
天命弄人,她还是回到王室,甚至成为皓翎三王姬,比她当年离帝位更近,做的比她当年好,却肩负两国子民。
“哎......”逍遥突然重重叹气,望着赤宸戏谑地笑着,“我那苦命的大侄女,她此生最想要的生活是自由自在,随时花钱,天天拼爹拼舅舅,当个混世小魔王。”
“谁知,死的一个不剩,唯一的后爹还看不见她。”
小夭愁苦的心情,蓦然被逍遥的话吹散,噗嗤笑出声立即抿着嘴角,憋得五官乱扭,抬头一看,他爹眼里出现焚天业火。
西陵珩.........岂料,烈阳和阿獙也是绷得住脸,绷不住嘴,个个在憋笑。
涂山璟连忙垂眸看地,他们能笑,他笑岳父大人,不太合适。
“我苦命的丫头啊~~~”逍遥不管赤宸的脸色,以筷敲碗,越说越感叹,“拼爹不成,让爹拼女儿~~~”以前与赤宸叫嚣气不到他,瑶儿教的这招果然好用。
“逍遥!”赤宸砰地一声把酒杯摔在地上,站起来直视逍遥,“打一架!”
“来!”逍遥筷子一扔,腾地一下站起来,“上次给你面子,这次看看!”
说罢,两人跃到院落外,拳脚,阵法,术法,一个不落,见招拆招,你来我往。
抱着无恙走回来的朝瑶???男人除了打架培养友谊不能有点新乐趣吗?磅礴的灵力如空气弥漫在桃花林,方便赤宸打架。
烈阳瞅见瑶儿的身影,“咱们苦命丫头回来啦?”
朝瑶???“新年期间,烈阳叔咋嘴贫呢!”不吉利!
“瑶儿,无恙呢?你不是带他消食吗?”小夭见瑶儿怀中抱着一团树叶子,左右没看见无恙的身影。
“在这!”朝瑶双手架在无恙前肢腋下,眼神雀跃。哗啦一声,树叶子伸展身姿,无恙两个虎眼炯炯有神,如隐藏在树丛里的野兽,仅露出一双眼睛。
众人............伪装虎?
无恙...........编花环变成编衣服,树叶子做的衣服。
萤夏带着灰头土脑的小九他们,来到桃花林。毛球和小九互相埋怨对方,明知百黎毒虫多,非得探险,探到虫子窝。
吃毒蛇长大,看到密密麻麻,长相诡异的虫子也不免寒颤。
左耳抱着酒坛的手指微微发白,活像捧着个随时会炸的火雷。萤夏把他们救出来,顺手塞给他几坛子酒,说是瑶儿当初酿的,他觉得瑶儿的酒比虫子可怕。
三人看着地上那团树叶子,争吵声猛地停止,立刻迸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这是圣女用五毒秘方改良的......”萤夏话没说完,无恙就扑棱着往后躲,树叶子飘进阿獙的酒盏里。小九扒着毛球的袖子直念叨:“这次你来,你年龄大,毒素够。”
烈阳与阿獙听说这是瑶儿酿的酒,连忙起身.
阿獙:“烈阳,月色极好,我们也练练。”
烈阳:“我正是这个意思。”
转身时衣摆猛地被拽住,对视一眼不敢回头。
“你们放心,我这次的酒绝对成功。”
阿獙与烈阳.........你每次都这么说,两人被瑶儿按在位置上。
朝瑶开心地给在座的人倒酒,特别是涂山璟倒了满满一大杯,“狐狸嫂子,你还没喝过,品鉴品鉴。”
“瑶儿不用客气。”涂山璟望着朝瑶亮晶晶,满含期待的眼睛,余光没错过小夭盯着酒水,忐忑吞咽口水的举动。
“我来尝尝。”西陵珩见众人心有余悸,难喝?
西陵珩指尖刚触到杯沿,烈阳的衣角就\"唰\"地被阿獙攥出五道褶痕。只见她仰头饮尽,白玉般的脖颈凝滞三秒,拍案而起:“好!”震得无恙身上树叶子炸开,“此酒凛冽如刀......”整个人咚地栽进小夭怀里。
小夭瞅着娘,心生一计,惊呼大喊:“爹!我娘喝多了!!!”魂体喝下去肯定没事。
众人..........一口就倒。朝瑶???抠着头想配方,没错呀。
“看来是后劲大。”涂山璟从容举杯,酒液入喉瞬间瞳孔地震。
众人只见青丘公子突然起身舞剑,剑风扫落桃花,口中还吟着:“月既不解饮......”
被小夭揪着后领拖回来时,还在用筷子敲碗唱跑调的歌。
赤宸听见女儿的惊呼,连忙收手,扶住阿珩,关心的话语还没问出口,小夭猛地给他灌下一杯酒,“爹,你小女儿的酿酒,孝敬你。”
入口又涩又苦,比未熟的果子还苦涩。听见是瑶儿酿酒,赤宸勉强咽下,一口入魂,直冲天灵盖。
“好喝吗?”朝瑶眼睛亮得吓人。赤宸强撑着笑道:“有...有个性。”
瑶儿酿的,砒霜也得干。
小夭的酒杯突然开始冒粉红色泡泡,泡泡炸开时赤宸把阿珩塞到小夭怀里,自己撑着木栏狂吐。
“爹为什么会有反应?”灵体不是千杯不醉吗?小夭诧愕地看向正在劝下一杯酒的瑶儿。
“阵法之内与常人无异。”朝瑶随口解释一句,双手握着酒杯,热情如火,“叔叔们,我干了,咱们感情深不深就看这一杯了。”
叔叔们不是爹,叔叔们还没成家,三位叔叔握着酒杯,笑得亲切,只是手不听使唤,抬不起。
小夭摸出银针要验毒,结果针尖刚沾酒液就呲啦冒起绿烟。毒性这么大?小夭盯着烧冒烟的银针,歹毒。
阿獙和烈阳对视一眼,同时把酒泼向身后。溅起的酒液把无恙染成了荧光绿。小九和毛球与左耳惊恐看着这一幕,这酒还能染色。
逍遥的酒杯自己长腿似的往外爬,被朝瑶一个定身术按在桌面。
“这次真的进步了!”朝瑶卖力贡献演技,众人齐刷刷把杯子倒扣在案上。
挡不住朝瑶期待央求的眼神,一个个抱着必死的心喝下一杯,眼中世界瞬间色彩缤纷,五颜六色冒泡泡。
烈阳打着酒嗝念起了荤素不忌的祝酒词,小九追着发酒疯的毛球满林跑,无恙把逍遥当成他爹抱着深情告白。阿獙要舞剑助兴,结果剑穗缠住赤宸的腰带,两人摔成一团,阿獙好心抱着酒坛给赤宸灌醒酒汤。
左耳被瑶儿一杯酒劝下去,脸色成彩虹,抱着桃树喋喋不休。
小夭和涂山璟互诉情深,不知何时小夭扯上涂山璟的狐狸尾,朝瑶一看,九条尾巴都出来了。
逍遥试图用灵力解酒,反被酒气熏得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酒缸。众人七手八脚捞他时,他突然从缸底摸出块牌子:“瑶儿酿于一千年前...卧槽这是陈酿!”
全场寂静三秒,连醉死的西陵珩都垂死病中惊坐起:“给我留一口!”
晨光微熹时,满地都是抱着酒坛说梦话的\"尸体\",唯有朝瑶清醒地给每人脸上画了乌龟,深藏功与名。
太差劲,以后找媳妇加一条----必须懂品鉴。
桃花林树桠上,随处可见趴树人,屋内躺着母女俩,醉生梦死,只剩下朝瑶一个人清醒漫步。赤宸回到玉坠前莫名有点心疼少昊,他怎么喝得下去。
朝瑶踱步欣赏桃花,仰头喝着自己的五毒酒,忽听得一阵碎响,极轻,却惊得满树雀鸟振翅而逃。
她抬眸望去,十丈外一株老桃树下,那人正懒洋洋地倚着树干,指尖捻着一朵半凋的桃花。
眉裁墨柳带春烟,唇噙朱砂映酒涟。
“盯着我瞧了这么久……”他忽然轻笑,指间桃花陡然碎裂,汁液溅上他腕间血红珊瑚手串,“莫非这残花比我好看?”
“宝邶!”朝瑶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拿着酒瓶。花瓣簌簌舒展,步劫惊鸿,映得眉间一段雪肤几乎透明。
她踏着满地桃花向他奔来,红衣招摇,眸若曜星,抑若扬兮,美目扬兮。
防风邶待她扑过来的瞬间,揽住她的腰,“怎么独自在这里散步?”
“他们喝多,只剩下我了。”朝瑶握着酒瓶纤细处,随手指了指小竹楼。手未放下,防风邶拿过她手中的酒瓶,饮下一口。
风过桃林,满地落瓣无端翻卷,竟在他靴尖前聚成漩涡。
“有待进步。”防风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唇角噙着玩味的笑。
其形也,朗月栖于竹柏,其神也,流火隐于重峦。
朝瑶..........“要不你放点血在里面,我再研究研究?”
防风邶........“杀人一刀,何必多此一举。”牵住她的手,懒洋洋捏住瓶口,目若点漆而含星,转盼间似有流萤扑火。
两人走向小竹楼,防风邶看清树上众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