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凤仪宫中。
吴皇后垂眸看着身子微微颤抖的陆洲白,面泛轻嘲:
“陆大人,本宫倒是好奇,睿王想要用什么法子说服本宫兄长反水。”
陆洲白不敢去看老皇帝,只盯着吴相如,脑海中回忆一遍睿王的话,竭力不让声音颤动,开了口:
“吴统领,你不过只是吴家的养子,在你没表露出武功才艺之前,吴皇后可是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吴相如闻言哈哈大笑:
“睿王想用这般老掉牙的陈年旧事,就想离间我与姐姐?未免异想天开!”
吴皇后也是轻笑,将朱笔塞到老皇帝手里:
“陛下,在你写完这封传位诏书前,别想着出去。”
老皇帝中毒未完全解开,闻言急促地喘息一声,低嘲:
“朕若是写了,才会真的走不出这宫门吧?”
陆洲白见吴相如没有动手的意思,声音总算不抖了,继续说:
“吴统领,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吴相如轻蔑地看了一眼他,根本不理会。
再一次被蔑视,陆洲白心中愤恨,双拳紧握。
想着睿王的许诺,他不再想着避开老皇帝,给自己留后路,直言道:
“吴统领,你是外人,膝下无子,皇后娘娘才会放心用你。
可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你在外养的外室的儿子,已有八岁了,又当如何呢?”
此话一出,吴皇后与吴相如脸色齐齐一变。
“相如……”
吴皇后刚要开口,就被陆洲白再次出声打断:
“睿王殿下有言,只要你杀了这宫中的所有人,他可保你妻儿一世无忧!”
老皇帝豁然抬头,瞳孔颤动:
“你说什么?!”
吴相如亦是被睿王的狠辣镇住,愣了片刻,才回头将目光投向皇后与李承乾。
睿王神通广大,连他藏在外面的妻儿都找了出来,可见早就得知了皇后的计划。
大事不成了,他无所谓一死,可他的妻儿都是无辜的……
吴皇后看到养兄眼里的杀意,心头一颤,立刻道:
“相如,你不能动手!承乾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此话一出,殿中所有人霎时震惊失色。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是李承乾。
“母后,您……您说什么?”
吴皇后还想着活命,急切地欲要唤醒吴相如的记忆,说起往事。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三十年前,我出嫁前一天,我们都吃了酒……乾儿根本不是二十九岁,而是三十岁!
他是你的儿子,你将他推上皇位,你就是太上皇!”
啪!
她话音刚落,就被老皇帝一巴掌扇倒在地:
“贱婢!你竟敢污朕血脉,你……”
老皇帝怒极,喷出一口鲜血,仰头栽倒。
陆洲白在旁听到这惊天的秘辛,震惊又失措。
乾王成了吴相如的亲生儿子,吴相如根本不可能会为了外室妻儿,杀了即将拿到传位诏书的儿子。
他该如何是好?
他一时没了主意,却不知宫墙上多了两支冷箭。
一支对准了老皇帝,另一支,就是对准了他。
睿王没有十足把握说服吴相如,自然准备了后手。
若是陆洲白失败,他就会和父皇一起死在凤仪宫中。
到时听到惊呼声,私军会第一时间冲进去,将尸体上的伤口砍烂覆盖,再将两人的死,都推到吴相如头上。
事后就说是陆洲白言辞不当,激怒了吴相如,痛下杀手!
冷箭的弓弦渐渐拉满,正要射出,另一端忽有机括之音响起。
吴相如陡然得知李承乾是自己的儿子,震惊失神,猝不及防,被一箭射穿喉咙,两眼瞪大,直直栽倒。
“相如!”
吴皇后尖叫一声,从老皇帝身上踩过,将吴相如抱在了怀里,泪流满面,颤抖着抚过他的脸:
“相如,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些告诉你……”
李婴听到里面的动静,以为吴相如已经动手,立刻带军闯了进去,见到死的人是吴相如,脸色剧变。
“父皇!”
眼看父皇躺在地上,还有气,他正要上去下黑手,却在这时,背后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
更有一道身影,飞快越过他,挡在了老皇帝身前。
李婴看清挡在面前之人的面容,心中咯噔一声。
来人是左莫,正是北衙禁军统领。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孤仞山剿匪吗?
怎么会在这里?!
他心思电转,面上却不显异样,面色冷沉:
“左统领,父皇身受重伤,本王正要去照看,还不快让开!”
左莫纹丝不动,“睿王殿下不会医术,下官让开也无甚作用。”
李婴大急:“那你还不快去请太医!”
左莫摇头:“已经有殿下去请了。”
“殿下?”
李婴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就听太监一声高喊。
“太子驾到!”
轮辇滚动的声音,从大门传进了凤仪宫。
李婴看到李承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再看到他身后快步而来的太医们,便知自己再也没了机会。
他轻吐了口气,让开了身位。
罢了。
左右父皇现在被救回来,也是时日无多,便是知道他要弑父又如何。
李承乾不可能再继承帝位,李承翊早废了,如今有资格继位的,只有他一人。
父皇再恼恨,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等等就是。
……
短暂的混乱后,凤仪宫偏殿内。
老皇帝悠悠转醒,看到宫太医那张老脸,记忆瞬间回拢,怒意上涌,连连咳血。
宫太医连忙劝道:
“陛下可要保重龙体,切勿再动怒了!”
老皇帝深深吸气,压下怒火,抬头便看到守在床边的左莫和李承翊,心下稍安,又忍不住悲戚起来。
他知道老二手段狠辣,绝情寡义。
但没想到,他眼里竟连自己这个父皇都没有……
他闭了闭眼,不再去想李婴,问起正事:“左莫,孤仞山那边如何了?”
左莫上前一步,下蹲在床边,沉声道:
“陛下放心,孤仞山虽易守难攻。
但石相之子出奇谋制胜,业已将人质全部安全救出!”
老皇帝闻言目光亮了一些,望向站在稍远处的石相:“是你儿子的功劳,多大年纪?叫什么?”
石相眼里染了笑意:“回禀陛下,微臣小儿今年十三岁,叫石砚之。”
“好,好啊。”
老皇帝心情好了些:“传令下去,朕要亲自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