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骆玖语自己推翻了第一个猜测,瑾王更是骄傲地扫了一眼张岩,仿佛在说。
“看,我家王妃多聪明。”
“嗯,那就只剩下第二个可能性了,就是有人在军饷到西南前、在路上被换了。”
瑾王随声应和着骆玖语的推论。
“若说有人如此做也不奇怪,毕竟这军饷的发放流程和路线都是透明的,要调换一点也不难。”骆玖语虽然是在与那两位探讨案情,却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自语。转而,她的心思一转,突然说道,“不对。”
抬起头来,她就看到那两人像是考官在欣赏学生答卷一般,正期待地望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这下,骆玖语可不愿意了。她扭头看向瑾王,一记白眼便飞了过去。
如此表情之下,瑾王哪里还敢拿腔拿调?
他立刻附和道,“军饷要被人调换,那是大动静。押运军饷的队伍不可能不知道,便是押送人员不确定,那押运官也不可能没有察觉。”
“若是押运官察觉了,要么便是命丧途中、那朝廷肯定会知道;要么便是……”
骆玖语心下已经有了判断。
她与瑾王对视的一瞬间,两人异口同声道,“押运官是内贼!”
张岩饶有兴致地瞧着眼前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心中不禁暗自赞叹,这二人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到答案脱口而出,他也激动得跃跃欲试,想要插上几句卖弄一番,可瑾王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负责押运军饷的官员名叫王思善,张岩此前一路暗中调查,终于在盘云山附近寻得了一些蛛丝马迹。据附近的樵夫回忆,一个多月前的一个夜晚,盘云山的山匪似乎发生过一场激烈打斗。张岩仔细对照了行程,发现那晚正是军饷押运队伍出发后,途经盘云山并停留休整的首夜。”
瑾王的话音刚落,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他与骆玖语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明了对方所想。
盘云山之事愈发扑朔迷离,迷雾重重。
见屋内一片寂静,张岩顿时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连忙振振有词地开口。
“那盘云山的山匪可着实厉害,咱们前前后后剿了好几次匪,都被他们侥幸逃脱了。”张岩话音刚落,便收到瑾王一记犀利的白眼,赶忙言归正传,“按常理而言,若是军饷被劫,朝廷很快便会收到消息。可盘云山虽闹出那么大动静,第二天王思善却依旧带着押运队伍平安抵达了下一个驿站。此后更是一路风平浪静,直至军饷抵达昌州蜀邑前,恰逢地震。混乱之中,陈爽趁机带着人劫走了军饷。之后王思善迅速返回京都上报,朝廷得知此事时,王爷也已将假军饷成功缴获。”
“可若是不缴获这假军饷,它便会流往另一个地方。到那时,真军饷被调换也无人会知晓。”
骆玖语目光敏锐,很快察觉到了问题的核心。
“没错,此事虽因押运不力而起,但也是天灾所致,情有可原,而且押运官主动认罪。张岩的调查只能陷入了困境。直到前两日咱们的婚礼上,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
瑾王寥寥数语,便点明了此事的关键所在。
这军饷被劫之事远非表面那般简单,其中调换军饷的蹊跷之处才是重中之重。
可婚礼上的刺杀与这军饷调换又有何关联呢?
骆玖语不禁心生疑惑,瑾王见状,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解释道。
“那日你头戴盖头,未能目睹外面的情形。其实杀手分为两拨,地面上那拨人看似土匪,而空中借助绳索行动的才是真正的高手。”
平日里,骆玖语虽然没有如此敏锐的听力,但她的头脑却极为聪慧机灵。
“土匪……莫不是盘云山的?我记得他们当中有被活捉的。”
“嗯,桑儿聪慧。”瑾王沉声一笑,接着说道,“我们对那些土匪进行了审讯,其中有一个是罗广的得力手下。一番严刑拷打之下,他才交代,当日盘云山上,山匪的确抢劫了押运队伍。军饷箱子全被调换,那些押运员也都被杀害,只留下了王思善。之后路上各关卡都认识王思善,又有朝廷文书在手,自然无人怀疑。”
骆玖语听闻此言,眉头紧蹙,一时陷入了沉思。
张岩见瑾王提及严刑拷打,又瞧见骆玖语这般神情,心中不禁暗自嘀咕:这王爷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说得如此直白,也不怕吓到他的娇妻。
谁知“娇妻”骆玖语早已思绪飘远,正努力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理清头绪。
“桑儿?”许久未得到骆玖语的回应,瑾王这才开口唤了一声。
“哦,”骆玖语回过神来,问道,“可是王思善出事了?”
“王妃果然……”张岩一边拍手,一边摇头,满脸崇拜与疑惑,“唉,王妃怎会知晓王思善出事了?”
骆玖语听闻此言,略显羞涩,但还是直言道。
“若是他没出事,你们便会说到王思善交代的事情了。而且罗广的得力干将都被擒获,他怎会不赶紧断尾求生。”
“王妃所言极是。”张岩笑得畅快淋漓,却也带着几分无奈,“我们有了证据,这才前去拿人。可谁料还是晚了一步,赶到王思善的府宅时,只看到他自缢的尸体,还有一封遗书。喏——”
张岩将手边的遗书递给骆玖语,她仔细端详了一番。
那遗书虽不知真假,但言辞倒是颇为恳切。
一方面是王思善承认自己与人勾结,调换军饷妄图发财;另一方面又暗示此事并非他一人所能为。
“这显然是临死还要拉个大人物垫背啊。”
“桑儿可知王思善背后之人是谁?”
瑾王问的这问题看似突兀,但骆玖语却心知肚明,她点了点头道。
“王思善,王家人,想必与荣国公脱不了干系吧。”
“嗯,荣国公掌管户部,王家人涉足相关行当,也在情理之中。王思善是荣国公的远房侄子,自然会被委以押运官这般要职。”瑾王一语中的。
如此一来,骆玖语却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荣国公的侄子自缢,还留下这样一封遗书,旁人看了,都会认定幕后指使者是荣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