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他表情严肃地问道。
“王妃此言,似乎并不认为此事与荣国公有关?”
随后,张岩又看向瑾王,显然是在无声地抗议。
今日叫骆玖语前来,正是因为瑾王和张岩对这幕后主使存在争执。
此刻这第三个人毫无暗示,便站在了瑾王这边,着实让张岩有些受伤。
骆玖语虽不知这二人的分歧所在,但还是十分认真地分析道。
“之前便说过,荣国公不会蠢到在自己掌管的户部里犯事。那他又怎会蠢到让自己的侄子死了还留下这种遗书。”
“那王思善莫非自己……”
“他不会幡然悔悟、改过自新,进而指认自己的伯父。”眼见张岩仍不死心,骆玖语轻笑着,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因为当日与王思善合谋调换军饷的山匪罗广,并非是荣国公的人。而要杀他的,同样也不是荣国公的人。”
这斩钉截铁的结论,让张岩大为震惊。
即便之前瑾王已然说过这话,他依旧难以置信。
“你们二位,怎会如此笃定?”
在多年的办案经验面前,张岩不会仅凭与瑾王的交情,就轻易相信他的话。
王思善自从事押运行当起,便是荣国公安排的,而且这一干就是近二十年。
这期间,他帮着荣国公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随着张岩调查的深入,也逐渐浮出水面。
更何况,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那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可谓盘根错节、紧密相连。
张岩越想越觉得,此事绝无可能。
半晌,他才好似重新梳理了一番思路,得出结论。
“你们早就知晓罗广背后另有其人?”
直到这时,瑾王才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对张岩的悟性表示认可。
“那会是……宁国公?”
尽管这书房隔音效果极佳,就像密室一般,但张岩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景国建国百年,有护国夫人这般举足轻重的人物坐镇护国,更有三位国公鼎力辅佐。
然而,除了庄国公激流勇退,享受逍遥自在的生活外。
宁国公和荣国公却始终把持着朝政,大有喧宾夺主之势。
这些年,两人一同反对景帝的多项举措,却又相互看不顺眼,各种算计对方。
若说对荣国公不利之人,首当其冲便是宁国公,反之亦然。
但这一次,当张岩自认为多半无误时,却看到骆玖语和瑾王同时摇了摇头。
关于前世今生以及那些魑魅魍魉的说法,瑾王和骆玖语无法向他人言明,但觉得张岩还是应该知晓一些事情。
“目前我们都不清楚,只知此人不简单。”
又是一阵沉默,张岩又问道,“那王思善也是被人蒙骗了?还是……”
“我在北狄战场时,王思善曾押运军饷前往北狄,我倒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依我所见,那人十分稳重、低调且精明,绝非会被蒙骗之人。”瑾王冷声推测道。
“依照王爷的推测,王思善如此心机深沉,连他的亲戚荣国公都能蒙骗,那岂不是藏得极深?”张岩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往后调查起来,可就难了。”
一方面,他对王思善的狡猾深感佩服;另一方面,也对那幕后之人能够轻易策反荣国公的人感到震惊。
“王思善能够背离荣国公,必定有所图谋。名、利、权势,亦或者是‘情’字,总有一样。”
骆玖语虽未曾见过王思善,但历经两世,对这世间之道早已洞若观火。
“王妃所言极是。这王思善家中并非奢华至极,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但他唯独对自己的老婆孩子格外疼爱。”
张岩虽然觉得此事棘手,但凭借这几日的调查,还是找到了一些方向。
这王思善年近四十,无父无母,没有妻儿时,也无不良嗜好。
平日里,他喜好行侠仗义,为他人出头,更是个耿直之人。
他身上的银子常常借给好友,自己连银钱都不愿多留。
直到十年前娶了亲,王思善便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的小家庭上。
而且这娶亲之事,还有一段插曲。
据说当时荣国公要给王思善介绍一位本家的小姐。
如此一来,无论是荣国公掌控王思善,还是王思善借此机会平步青云,都是好事一桩,可谓双赢。
但王思善却偏偏执拗地放弃了这个机会,娶了一位无家可归的寡妇方素雅。
虽然失去了攀高枝的机会,甚至此后不怎么被荣国公待见,但王思善却十分钟爱这个妻子。
方素雅擅长刺绣,他便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为她开了一家刺绣铺子。
但因方素雅生性冷淡,不善于经营,生意并不好,王思善也不怪她,依旧宠着她。
方素雅年轻时被夫家欺负,伤了身子,难以怀孕,王思善也不在乎。
直到三年前,两人才靠调理有了子嗣。
要说王思善这样一个人,若需找出他的软肋,那便是他的妻子方素雅。
“那你就没去跟方素雅聊聊,探探王思善的底细?”瑾王冷声询问。
“……”
张岩没有吭声,只是那表情颇为尴尬。
这意思已然十分明显。
“你可是被撵出来了?”
瑾王丝毫不给张岩留面子,直接追问道。
这人,难道他不要面子的吗?
张岩心中如此想着,却也不敢明说。
避无可避,他只好苦瓜着脸说道。
“我去了她的铺子,想着借买刺绣的机会,探听一二。可我这人也是运气不佳,看的偏偏是什么镇店之宝。这方素雅看我对这个感兴趣,就问我什么双面绣、隐绣之类的,我哪里知道,这不就把我赶出来了。对客人如此无礼,哼,怪不得她生意不好呢。”
“噗——”
听到这话,骆玖语没忍住笑出了声。
的确,刺绣这事是难为张岩了。
“那你要不然找个懂刺绣的女子陪你去?”瑾王十分理所当然地问了一句,转而看了一眼张岩,又无情地嘲笑起来,“哦,你这个没妻子的人,怕是身边连个懂刺绣的女子都找不到吧。”
他说完,还不忘将骆玖语的柔荑抓住,轻轻抚摸了两下。
丝毫不顾及骆玖语的白眼和挣脱,更不顾忌张岩涨红的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