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恒死了。
可以说是伤势过重而死,也可以说是因为他自己挣扎着杀死了自己。
方歧诧异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多少的悲伤感觉,反而更多的,是愤怒。
那些被交换过去的叛军人质,审问到最后,似乎都不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做错了。
甚至还觉得这场战争,最后获利的人必然是他们。
获利,不是获胜。
哪怕不用获胜,就算是失败,只要人没死,就一定能获得巨大的利益。
一些囚犯,混混,流氓,摇身一变成了领袖,富家翁。
荀丰简单治疗后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他似乎对叛军恨之入骨,很关心和叛军作战的事情。
“方歧,我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荀丰在城头询问方歧的意见。
人质交换过后,这两天叛军又来试探着攻城了,虽然又漏网之鱼侥幸登上了城墙,却又被强行压制了回去。
战事陷入一种古怪的境地,叛军打又不出全力,过上一阵又来骚扰。
凤霞郡遇到这种情况,又不能减少防卫力量,只能戒备着叛军动向。
虽然荀丰在询问方歧,可他却知道,叛军这是在拖延时间,同时给凤霞郡释放假信号。
之前公孙止说的那些,他可都听到了。
马上郭运麾下的西路大军就要到来。
到时候两路大军包围,凤霞郡区区一个郡城,难道还拿不下吗?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下一步?”
方歧看了荀丰一眼,摇头道:“我们凤霞郡是守方,主动出击反而会正中叛军下怀,所以现在只能被动。”
“这样啊,我就是有些担心。”荀丰露出一副后怕的模样。
似乎担心凤霞郡被破后,他再次落入叛军手中。
“去伤兵营好好照顾伤兵吧,军事上的事情我也不懂。”
“嗯。”
荀丰答应一声,旋即离开。
看着荀丰的背影,方歧最终还是无奈叹了口气。
有些人,总是在一条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明明周围都是关注着他的人,他自己却还浑然不觉一般。
叛军营帐中。
“二位弟弟,你们受苦了!”
罗山被打得半死,燕寻也差不多,罗森过来看望两人,说一定会给他们报仇雪恨。
“大哥,那城内狗官下手着实阴狠,西路大军何时到达?我已经恨不得立马杀入城中,斩杀那些狗官!”
马邵元说得很兴奋,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一个没带脑子的武夫。
可从他交手上来看的话,谁这样想,或许会吃一个大亏。
罗森看了看周围,觉得都是自己人,于是笑道:“西路大军在博南州和威武军的人打得难解难分,哪有余力过来支援?”
威武军?
马邵元一脸诧异,这城内就有一支威武军的偏军,领军之人恰好是和马邵元不相上下的柳云。
难怪岷州的威武军没有直接来凤霞郡支援,原来是去了博南州。
看来威武军的人也是有想法的,这样一来也避免了凤霞郡被两面夹击。
“不是,哥哥,之前公孙参谋说......”
面对马邵元的询问,罗森没有解释,因为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有些话说出来,是给特别的人听的。
燕寻躺在病床上,伤势很重,可精神还是旺盛的。
他敏锐察觉到,罗森或许在凤霞郡里还有内应!
可在他的印象里,那些混入凤霞郡的探子都被抓出来了才是,只是他没有露面而已。
现在两军交战,各自戒严,罗森还有什么办法往里面放人?
对了,人质!
自己可以反正,重新做回大靖子民。
难道罗森就不能让人反叛,加入叛军吗?
那些人质里,有软骨头的官员,有抓的豪绅,谁都有叛变的嫌疑。
毕竟就连自己这个叛军里的骨干成员,不也反正了吗?
呵呵,可不要自己刚刚反正,凤霞郡就被破了。
到时候,他可不会承认叛变过,甚至会对凤霞郡落井下石呢!
白天,马邵元又阵前叫骂,惹来柳云出战,两人大战上百回合,最终惊险输了一招,被追出去老长一段距离。
柳云担心是诱敌之计,所以没有深追,略显得意地退了回去。
路上还不忘叫骂,让马邵元气愤不已。
凤霞郡在这种对峙试探中又获得了胜利,夜里柳自成在城楼犒赏军士,用的还是聚贤楼的锅子。
肉香阵阵,歌舞曼妙。
别看凤霞郡的上层人士在这里吃得欢快,可外面的防守却没有丝毫松懈。
倘若有光芒扫过城墙,或许就会发现,那黑压压的不是黑夜,而是铠甲。
“天气寒凉,叛军继续这样下去,补给就会出差池,我们若是找机会截断粮道,定叫叛军不战自溃!”
听闻此言,一直没有露面,现在身穿半身甲的赵玉明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他领的是水军。
虽说大靖的水军并不怎么强悍,但在这泯江之上,他的那十来艘船,外加随时可以征用的数百花船,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叛军想要陆地北上,会被凤霞郡遏住咽喉。
想要渡河北上,那就会变成赵玉明率领的水军活靶子。
只是最近叛军都没有从水路北上的动静,也没有通过水路运送什么东西,否则赵玉明早就获得一些军功了。
他端着酒杯,来到方歧身边。
“兄弟!”
有些话不用说,一切都在酒中。
方歧笑着和赵玉明对饮,很快又引起了柳云的注意。
作为凤霞郡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三人关系很不错,都有青年才俊的名头挂着。
方歧就不必说了,那神医二字,就够他吃一辈子。
这时候,赵玉明见到一旁侍立着的荀丰,让人拿来一个杯子,让荀丰也喝上一杯。
看着酒水,荀丰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这酒水,可喝不得啊!
“多谢大人好意,只是在下,实在是不会饮酒!”荀丰开口拒绝。
不会饮酒,在这年头简直是稀缺。
寻常人家能喝上一口酒,还是不要钱的,不知道得多高兴。
因为这酒水,是粮食酿造的。
“不喝?还是不敢喝?”
赵玉明眼中多了几分冷意,看得荀丰浑身发毛。
这酒水里,他下了鹤顶红。
也就是所谓的砷化物。
一般只有武侠剧里才会出现某种毒药,只要吃了某种解药,就可以立马消解中毒症状。
现实中,解酒药都不能立刻缓解酒醉的状况,更何论是毒呢?
所以现在让荀丰喝自己下了毒的酒水,他怎么敢?
方歧无奈看向赵玉明,心想这个赵大哥,可真会玩。
不等荀丰找借口拒绝,赵玉明就一副惊恐的模样,捂着自己脖子,不敢相信地摔掉了酒杯。
“酒水!有毒!”
赵玉明面容狰狞地倒下,就连一旁坐着的方歧也是如此。
这一幕可是吓坏了其他人,有侍卫刀都抽出来了,一把架住了旁边的荀丰。
荀丰满脸惊愕。
所有人的酒水都是一个酒缸里舀出来的,怎么就方歧和赵玉明中毒了?其他人怎么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