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咸,我吃着刚好。”冯景将洗干净的碗筷放到架子上沥水,甩甩手上的水珠走过来。
他瞧了眼楚流徵面前还剩大半碗的馄饨,以为是她吃剩下的,不禁啧了一声:“吃不了就别煮这么多,浪费。”
“不是我的。”楚流徵用筷子戳开一个馄饨,“给少爷煮的,少爷说太咸,没吃几个。”
见她蔫耷耷的没什么精神,冯景只当萧靖凡骂她了,当即抬脚跨过长凳在对面坐下,出声宽慰:“少爷是金贵人,跟咱们不一样。下回给少爷的你单独做,少放盐就是。”
楚流徵叹气。
真是盐的问题就好了。
冯景瞧着她:“你今天都叹了八百回气了,什么事能愁成这样?”
“还不是……”楚流徵烦躁地往桌上一趴,将脸埋在手臂上滚来滚去,桌下的脚不停地跺,仿佛要将地皮踏穿。
冯景没听见她后头说的话,倒让她这动静惊得不轻。他身体往后仰,瞪大眼惊疑不定地看着对面仿佛发疯的人:“你中邪了?”
他只会治病不会驱邪啊!
“你才中邪。”楚流徵抬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能不能盼我点好?”
“能。”冯景本来离开凳子的屁股重新坐实,也学她趴在桌子上,语气带着丝八卦的味道,“为少爷的事发愁?”
楚流徵从鼻子里“嗯”了声。
冯景清了清嗓子:“看在朋友的份儿上,我帮你一起琢磨琢磨。”
楚流徵瞧他,她倒要听听这位神医能琢磨出什么来。
冯景:“民间有句俗语叫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就这点来说,少爷没得挑。”
楚流徵:“……这话我小时候听村里的媒婆说过。”
“谁说的不重要。”冯景强行拉回正题,“你就说对不对吧。”
楚流徵想了想,物质基础确实重要,便勉强地点了下头。
冯景继续:“女子都爱俏郎君,就少爷那气度那风华,一个怎么着也抵得上十个俏郎君,对吧?”
颜控如楚流徵很难反驳,再点了下头。
见她同意,冯景掰着手指头数:“有权有势有钱有粮有地有房,长得好身体好,能文能武,有才华有手段,手底下一大帮子能人,一句话就能给岳丈家里封个爵,这要是搁媒人手里,那就是百万里挑一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夫婿。”
楚流徵凉凉道:“是啊,还是后宫佳丽三千,一句话就能把岳丈抄家灭族的好夫婿。”
冯景挠挠脸:“……你得多想想好处。”
楚流徵越听越觉得不对,眯眼打量他:“这些话谁让你说的?”
冯景:“……”
他抬头望天,沉默是金。
“不说朋友没得做。”楚流徵敲了敲桌子,表情非常严肃。
“好吧我说。”冯景看向她,“是辰星。”
“辰星?”楚流徵惊讶,疑惑道,“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那你得去问她。”冯景耸肩,“我欠她一个人情,还她的。方才那些话都是她说了让我背下来,再让我说给你听,后面还一大串呢,我背了挺久,你要不要听——”
“不听。”楚流徵只觉莫名其妙,端起桌上的馄饨碗将剩下的馄饨倒进了泔水桶里。
冯景跟过来,伸手戳戳她肩膀:“生气了?”
“没有。”她将碗洗干净,招呼道,“走吧。”
冯景跟她并肩走着,偏头看她:“真不生气?”
“嗯。”楚流徵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
她确实没生气,别人要做什么说什么是别人的事,她管不着。
她也不想猜辰星为什么要这么做,如今她能顾好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见她没有怪自己,冯景反倒觉得心里有些过不去,低声道:“你要的药,我尽快替你做出来。”
“当真?”楚流徵眼睛一亮,有些惊喜。
冯景点头,心想就当是道歉吧。
楚流徵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与冯景分别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你为什么不想让姜观主养影月蛊?”
“有吗?”冯景望天。
楚流徵看着他这标准的心虚动作,果断戳穿:“红颜蛊的时候是,红缨的时候也是,你表现得比姜观主还要激动,可是有什么隐情?”
冯景小声嘟囔:“谁让我心软,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找死。”
楚流徵:“……”
你先把身上的毒药丢了再说这话呢?
她试探地问:“姜观主会有性命之忧?”
“唔,大概。”冯景答得含糊,见楚流徵想要追问,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楚流徵皱着眉看他跑远,打开系统翻了翻,却没有翻到有关的消息。
烦心事顿时又添一桩。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疼。
睡前还在琢磨事儿的后果就是醒来依然心事重重。
瞧着窗外蒙蒙亮的天,楚流徵揉了揉睡乱的头发,死活想不起来刚才梦到了什么。
她烦躁地穿鞋下床,快速洗漱之后,拿着钱袋出门买早点,顺便透透气。
走到门口时凑巧跟进门的吕飞打了个照面,楚流徵主动问好:“您这是才回来?”
“嗯。”吕飞身上还沾着露水,瞧了眼灰蒙蒙的天,提醒道,“这天像是要下雨,出门最好带把伞。”
“我就去街口买几张鸡蛋灌饼,很快回来。”楚流徵嫌拿伞碍手,笑着问,“您想吃什么早点,我一并买回来。”
“那就有劳姑娘了。”吕飞也不客气,“如果有油条粽子的话给我带一份,要咸粽。”
“好。”
时辰尚早,街上行人寥寥。
街口卖鸡蛋灌饼的小摊刚支上,楚流徵这个客人就上门了。
她扫了眼小摊,见还算干净,便问:“饼怎么卖?”
“五文钱一张。”摊主是个包着花头巾的大娘,面色红润,皮肤微黄,眼角的笑褶十分明显,声音中气十足。
她热情地招呼:“姑娘要几张?”
“六张。”楚流徵算了算人,改口道,“不,十张,”
是笔大买卖啊。
大娘笑得褶子都叠在了一起,仔细记下楚流徵的要求,开始摊饼。
她一边忙活一边跟楚流徵搭话:“姑娘瞧着面生,可是刚搬来的?”
“来走亲戚。”楚流徵随口答着,目光在周围的小摊上逡巡,找找吕飞要吃的油条粽子。
会来事的摊主们扬声招呼,什么炊饼、撒子、茶叶蛋、油条粽子、豆腐脑……看着都挺有卖相。
莫名地,楚流徵从早起便烦躁不已的心情舒畅不少。
虽然不能像买鸡蛋灌饼那样买十张那么多,但一种买上一两份尝尝还是可以的。
反正人多,不怕吃不完。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只有一个人,买多了不好拿。
正当她考虑再买两张炊饼让摊主顺便帮她送一趟的时候,身侧传来一声,“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