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并不能说明“她”就一定不会是章家人,相反我觉得“她”是章家人的可能性非常大。
原因很简单,章妙成曾长时间驻守在这里,肯定是有目的的,如果这是章家人的安排,在她离开凤凰眼之后、在他们的目的达成之前,他们必然会再派人手过来。
我越想越觉得可能,再进一步往下推,如果“她”真是章家人,那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要假扮章妙成了——
十年前章妙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从章家人的立场出发,他们会怎么想?
肯定是觉得这事和老于脱不了干系,就算当年他们出于某些原因比如顾惜章妙成的名声,或者不想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他们没有揭发他,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善罢甘休。
偏偏谈师兄是老于那边的人,他突然出现在凤凰眼,他们势必会想方设法试探,假扮章妙成自然是最好的切入点。
我不知道这个人又是章家的谁、当时“她”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我现在就想知道“她”还在不在这里。
“如果‘她’的任务是看守藏匿在这里的图核,我们这一趟只怕不会那么顺利。”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大门口,刚准备去找钥匙,它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回撤,好在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后踱了出来。
“谈师兄?”
尽管眼下他也在为破龙卖命的事已经坐实、当初我会被卷进来有一大半是拜他所赐,但认出他的一瞬间我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尤其是一对上他的目光,我心里油然生出几分久别重逢的喜悦,仿佛这一天我期盼已久。
我掩下这古怪的心绪,正要开口,却发现他的目光也始终没有从我身上移开,一双眼睛就这么注视着我不停地细细打量,好似许久不见他就不认识我了一样。
我被他盯得实在有些尴尬,只能努力寻找话题。
说实话我真的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只能想到什么问什么:“谈师兄,当年章妙成真把图核藏在了这里的陇明人遗址里?”
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突然回过神,点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你跟我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终于收回目光,扭头进了研究中心。
他领着我穿过院子,径直走向最右边的那个房间,里面和我离开时一样,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我知道这里一定存在着某个机关,可以让那部电梯重见天日。
我正好奇它会藏在什么地方,他从兜里一掏拿出了一个遥控器,轻轻一按,旁边的墙一翻,熟悉的电梯门露了出来……额,好吧,我说当时我怎么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感情它是电控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我开门见山地问道:“谈师兄,上次我来凤凰眼,你其实没有离开,也一直都在这里,对不对?我昏迷之后,也是你把这个入口藏了起来。”
反正来都来了,我也就懒得跟他绕弯子了。
我本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他居然摇了摇头:“我确实一直在这里,但当时不是我动的手脚,是章家人不想让你知晓底下的秘密,将它重新隐藏了起来。”
他的话无疑证实了我刚刚的猜想,章家人果然掺和了进来。
“你说的这个秘密是指底下的陇明人遗址还是藏匿其中的图核?”
“图核。”我问得直接,他回答得也简洁,“他们会时时盯着这里,一开始就是因为他们把其中一半图核藏在了底下。”
看来他们当年的确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效仿方驭光将归龙图拆解成几部分一一藏匿,不过我很好奇:“另外那半图核怎么会落到封家人手里?他们和章家人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好吧,我心里确实已经有了答案:“他们其实也是章家人,为了掩护执幡人才分离了出去,是章家特意设置的幌子?”
“对,不过和章家人不一样,除了当家的几位,其他封家人对此并不知情,可惜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然当年老于不会找上章妙成,《凭月梳心图》中藏有图核的消息也不会不胫而走。”
放在以前我大概也会觉得是章家人自己出了问题,毕竟这谁能想到记忆还能移轴……
想到这里我心下一动,作为知晓完整信息链的执幡人家族,章家的能耐就是跟破龙比只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不可能没有收到风声予明研究所一直在研究记忆移轴,会不会他们是为了防止老于把他知道的都抖落出去才选择按兵不动的?
老于也很清楚这一点,为了安抚章家人,也为防止防盗办查到他头上,他索性隐于幕后,最终成了众人口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那位”?
“当年他和张吾思肯定还接触过,不然也做不成这个代理人,就是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脱离予明研究所,如果他和秦渊一直暗有勾连,那别说张吾思,就是‘那头’亲自出马估计也拿捏不了他们。”
可这样一来,不管余昧是不是秦渊那边的,他都不可能对她下手,除非老于他默许了……
诸多思绪在我心里起起伏伏,要想真正理清这些线索,还是得重新寻找突破口。
想起钟峦的话,我的目光不自觉地放在了谈师兄身上——他不仅一直在为老于办事,当年亦亲身经历那场爆炸,问他说不定真能问出来什么——不料他也正看着我,我们无可避免地对视了一眼。
尽管下一秒他就下意识移开了目光,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他深藏眼底的复杂情绪,庆幸有之、歉疚有之,还有深深的……怜爱?
我暗暗皱眉,这不是他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了,就在之前他注视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看我的眼神和以往不太一样,当时我还以为那是我的错觉,偏偏这样的目光我曾不止一次在冯霁眼里看到过。
“总不至于他也有个弟弟,在那场爆炸中和他走散了吧?”
我暗笑自己多心,这时电梯上来了,我连忙跟着他往里走,然而就是跨进电梯的一瞬间,我的身体就像过了电一样从头麻到了脚。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