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当儿,又一个坏消息传来了。
江阴侯吴高为策应李景隆的北伐,正率领辽东军围攻永平。永平一旦失守,辽东军与北伐大军将对北平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一个李景隆已够令人头疼了,现在又来一个吴高,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前有进讨,后有围堵,这一切都在考验着朱棣!
怎么办?
每当这样的紧要关头,他往往会临危不惧,迎难而上,这一次也不例外。可是,他作出的决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北平即将要陷入官军的重重包围的危急时刻,他却决定率领军队出援永平,只留一万人据守北平。
让一万人留下来对抗五十万大军?哪有这样安排的?实在是令人费解。
面对诸将疑惑的眼神,燕王朱棣解释道:“往援永平,可诱导李景隆直驱北平城下。待我军解围永平回师,即可两面包夹南军。既能解围,又可两面夹击李景隆,一箭双雕。”
听罢,众人更为不解:“殿下,这个安排固然很好,但其中的关键是北平城,即便是集中全城之力抗击北伐大军,已觉吃力。现在还分兵赴外,城内空虚,万一大本营失利,则有全盘皆输之险啊。”
燕王轻轻摇了摇头,接着分析道:“北平城坚粮足,士气高涨,足以御敌。北平岿然不动,我一箭双雕的计策就一定能成功。”
大敌当前,不固守坚城,却往返劳师,这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但燕王既已下定决心,多说无谓。况且,他往往能出奇制胜,希望这一次也不例外。于是,大家也不出声了,一路跟着燕王出师永平。
辽东军只是来策应的,没这干硬仗的任务。一看燕军要动真格,吴高立马收兵退进山海关去了。众将看了,不住地摇头。
这下可就进退两难咯。只要大军一退,他吴高很可能又从山海关出来,但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守着小小一个永平,而放着北平不管吧。
人家吴高心里应该早就想好了对策,所以根本就不搭理燕军。
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朱棣。虽不出声,可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是殿下你坚持要来的,那好,你有本事你来收拾这烂摊子吧。
朱棣他还真有这本事。
他不动声色,只叫人拿来笔墨纸砚,亲自分别给辽东军两位守将吴高、杨文写了一封信。
在给吴高的信中,朱棣对他才能给予了较高的评价,并暗示自己和他在立场上是一致的。
这就怪了,一位造反的藩王怎么和朝廷的守将扯得上相同的立场呢?
他有他依据。之前因削藩而阖家自焚的湘王的王妃正是吴高的侄女,所以燕王以此将吴高和自己绑在一起,认为都是朝廷削藩的受害者。
而在给杨文的信中,朱棣却百般诋毁。
不仅如此,他还玩了个小花招,故意将两人的信对调,这下有好戏看了!两人都收到了叛军之首写给对方的信,大惊失色,立刻上报朝廷。
这么机密的事情会有人错装了信封?谁会信呢。
朝廷却偏偏怀疑吴高,两军已在前线交战,阵前指挥如果真是奸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况且,吴高和已故湘王还有这一层关系。
军情十万火急,是容不得半点差错的,是否宁信其有呢?结果,吴高倒霉了,被撤职查办。
留下的杨文本就有勇无谋,经此一事,惊魂未定,为保禄位而惶惶不可终日,始终未能组织起对永平的有效攻击。
不费一兵一卒,一封书信就将看似复杂的局面给解了。
后方既已扫平,该回师全力抵御大敌了吧,可燕王偏偏统军继续向北,直驱塞外而去。
本来,出援永平已是险招,现在却跑更远了。
诺大的北平有如空城一座,随时有可能被朝廷大军一举吞并。直到此时,还是置北平不顾,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不过,等到军队抵达大宁后,这个问题已不需要回答了。将士们的心里都明白了,他们的殿下是为见自己的弟弟宁王而来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这份心情看望自己的弟弟?
其实,这宁王可不是一般的藩王可比。那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竟能吸引燕王在如此紧急关头,还仍然不远千里地跑来和他相会呢?
他的军队!一个几乎能左右战局的阵容豪华的私人集团化武装。
前面和大家提过,宁王“带兵八万,革车六千”,当时最具冲击力的蒙古骑兵集团朵颜三卫也隶属于他,总兵力以十数万计。
分量足够了吧!难怪燕王甘愿冒着丢失大本营的风险也要来此了。现今,他最大的问题是没兵,如果真能和宁王联手,那兵就不是问题了。
但宁王自有他自己的盘算,又怎会受燕王的拉拢呢?
当然,如果没有几成把握,他朱棣也不会弃城不顾,冒如此大的风险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位十七弟现在的处境也不好。
树大招风,这么大的集团军能不受到朝廷的格外“关照”?
所以,那边燕王一起兵,这边朝廷就担心他与燕王联手,即刻诏命宁王回京。在圣旨面前,宁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