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辞书拒绝。他已经弄懂了:先前他觉得身下的手冰其实是因为那是机器人的手臂，铁做的，当然冰了。
没道理来的时候他可以被机器人抱，回去的时候就要顾言抱了，虽然人类的身体的确比机器温暖吧，但是路辞书自认自己是个十分好的鲛人，不会过分奴役喜欢自己的人类做超过他们承受的事情。
因此，他拒绝了:“不用，以后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个情况我很重的。”
顾言笑起来依然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但看起来斯文的他神色没变分毫就提起了放在他床头柜上的黑色铁块。
路辞书认识这种黑色的铁块——这种东西就是之前束缚在他身上的东西，别看这东西体积不大，重量可不是一般金属能赶得上的，就顾言拿在手里面这小小一块，已经抵得上路辞书整个鲛人的重量了。
眼下看到他脸色都没变，轻轻松松就提起这么一块比自己整个人哦……整个鱼都还重的东西，怎么能不让他震惊呢？
路辞书问:“你……你变异了吗？”来的路上，他也隐隐约约听见过其他人的议论声，说是还是里面排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以后什么可能会变异……鲛人知道很多关于海里面的东西，对于各种人类发明的东西他们就知道的很少了。
路辞书不知道人类可以发明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于是只能往变异这个方向想。先前路辞书对于这个消息也是不太信的，毕竟他总觉得别人是不想让他回家。然而……面前的事实告诉他:这个消息是真的。
大概是路辞书的震惊和脸上的不可置信神情表现的太明显，顾言甚至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他觉得有点无奈。
把那个东西随手一放，无奈的轻笑道:
“没有变异。……我只是给自己打了一点药而已，增加力气的那种药。”
他伸出手:“你要不要来试试？我抱你进水中。”
路辞书:“……不…不了吧。”他拒绝……他总觉得被一个人类抱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好吧。”顾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遗憾，但他并没有强求，只轻轻的招手让机器人把路辞书抱了起来。
路辞书又被公主抱了。
身体突然悬空，他下意识的按了一下机器人的肩膀。迎着顾言这表情他突然又觉得:被人看见自己被公主抱了，好像也有点不太好。
然而即便心里面在这么想着，顾言没有说话之前路辞书也聪明的没说话。
他被机器人抱着跟在顾言的身后，一步一步往那个水池走去。
那个水池没被安置在室内，因此一出去就能感受到一股沁人的凉意，风中还夹杂着海洋的气息。
路辞书顿时觉得心中都舒适起来，他眯着眼睛，已经准备好了像被之前的研究员那样被随意抛进水池中，谁料随着顾言的一个动作命令。
抱着他的机器人缓慢都弯了一下它的身体，然后路辞书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温热的手接了过去，随后那双手的主人弯下腰沉稳的将他放入水中。
明明先前入水，即便水中仍然有束缚他的东西，路辞书也会觉得比在在研究室中更让他舒服，然而这次入水他竟然觉得有些不舍起来。
路辞书原本是觉得自己有这种情绪实在不该的，但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有这种情绪其实很正常。
毕竟就他一个人对自己这么好，他有一点点舍不得就是很正常呀。
这么一想，路辞书把自己说服了，他利落的进入水中，等下次和顾言见面的情景。
和以前干脆利落的分别不同，这次他落入水中时，顾言竟然叫住了他。
他挑着眉:“不和我说再见吗？”
他这么和人说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身上带着的文气样，反而显得痞坏痞坏的。
路辞书先前已经被他身上披着的人模狗样的皮给欺骗住了，这时候看见这样子的顾言难免觉得惊讶，然而只愣了一瞬，他就飞快回答:“再见。”
顾言看着留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往海底潜的路辞书——他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却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样子。
顾言看着足足有接近20m深的水池——800多米的海洋深处都可以看到阳光的蓝绿色微光，20m的小水池当然挡不住刺眼的阳光，顾言眼睛好，又站得高，他站在这个位置上自然还能看见路辞书的影子。
只是水中有各种折射反射效果，那个影子并不清晰，顾言更多的只能看路辞书那条耀眼的尾巴。
比起陆地——路辞书的尾巴在海洋中更好看了。
他天生就是水中最吸引的王者，任何理由也能够将他留在陆地上。
顾言轻轻笑了笑，转身下楼将自己的房间沉到和路辞书的“家”差不多的位置。
那一面幕墙他还没有关上，于是隔着那层玻璃，他可以看到在水中忙忙碌碌布置着他新家的路辞书。
顾言走过去，正想礼貌询问他要不要自己多给他找一些东西，路辞书就转头了。
他神情还很震惊。
也是，前一秒还在一本正经的告别说着，再见。下一秒这个人的房间就和自己的家挨在一起了，不管是人是鱼都会觉得震惊吧——毕竟之前以为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见面的。
路辞书游到顾言面前，他伸手点了点面前的顾言的脸——唔，被玻璃幕墙挡住了。
好吧，碰不到就算了。路辞书收回手。他又一本正经的面向顾言:“怎么了吗？”
因为想起来之前研究室的隔音很好，这次路辞书特意用的次声波说话，鲛人都会这种技能，这种声波不会被这个玻璃幕墙隔绝。
声音顾言清楚的听到了路辞书的声音。他轻轻回答，然后路辞书听到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属于顾言的声音:
“我看你在布置你的新家，你需要一些东西吗？也许我可以帮你找一找。”
路辞书:“……”他原本是找玩具的，但想了想，又想起来自己和顾言之前的遮拦物都是靠顾言手里面的东西，他诚恳回答:“一个大一点的平一点的石头和一从很茂密的海草可以吗？”
他这话一说，顾言就反应过来了——大一点，平一点的石头应该就是路辞书的床了，很茂密的孩子，应该就是他的窗帘了。
好可爱的鲛人。
顾言心里面这么想着。但他知道路辞书一定不太乐意听见他用“可爱”来评价自己，于是并没有把这个词说出来，只是一本正经的点头:
“好，我这就叫人去帮你找这些东西。”
路辞书“哦，谢谢”说完，他就游回水池中央闭上眼睛假装休息了。
这水池里面的水是活水，路辞书的尾巴因为水流的流动而四处飘舞着，但他此刻的感觉却不在自己的尾巴上面——他的全部心神都拿去关注顾言了。
他怎么感觉……顾言还在看他呢？
路辞书睁开眼睛——顾言竟然真的还在看他！
路辞书:“！！！”为什么！要知道他在那个被看管的很严密的研究室里面也没被人天天盯着呀！
他问顾言:“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顾言:“因为我想见一下海底的世界。”
路辞书:“……”他不好说什么了，只好默默转头继续假装睡觉。
但顾言却和他说话了:“你的尾巴在水中比在陆地上好看。”
鲛人是在水中诞生的，他们自然很喜欢水。顾言的这句话并不会让路辞书觉得不高兴，他反而会因此开心。
路辞书晃了晃尾巴，决定回应顾言这句话了:“当然，毕竟在水中呢~”
顾言顺着他的话说:“感觉在水中很好的样子。”
路辞书矜持点头:“当然很舒服。”路辞书语气里有点可惜:“但是你是人类，你是不能进入水下的。”
笨蛋。可以带氧气罐潜水啊。顾言想着，他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失落和向往:“是的，我很想去水中呢……但是的确不可以进入水下。”
他脸上的遗憾一点也不像演出来。路辞书看着顾言不说话了——其实鲛人族中有一个让人类可以潜入水中的办法——这是鲛人的很久远的一个爱上人类的先祖发明的术法口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