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今日去交易市场值守,卢照跟随校场大部队来到伙房周围。
卢照深吸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做什么呢?”
薛留老实答道:“虾蟹田螺。”
卢照质疑道:“那玩意有什么好吃的?”
薛留强调,“将军做的。”
卢照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可得好好尝尝。”
在吃饭这件事上,右武卫将士对段晓棠的信任远高于她打仗的水平。
毕竟段晓棠行军打仗很是闹过几个人尽皆知的笑话,但从她做出来的东西,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当白湛再次带着一群并州子弟来混饭吃的时候,本是习以为常的场景,却遭到右武卫的将官们前所未有的排斥。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何况他们这非亲非故的。
段晓棠赶忙出来打圆场,隆重介绍道:“这次的食材、调料都由白二公子赞助。”名副其实的金主。
一听这话,右武卫的将官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右武卫沾白湛的光,先前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白湛笑道:“走,我们去校场上练一练,活动活动筋骨,开开胃!”
前半句话,段晓棠深以为然,但后半句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吃校场上的沙子开胃吗?
她懒得理会这帮精力旺盛无处安放的人,自顾自地又钻进了伙房里,继续指点其他菜肴的制作。
白湛则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校场方向走去,那熟络的样子,仿佛那里就是他家后院一般。
薛留好奇地问道:“有哪些调料。”
白湛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般说道:“那可多了去了。”
段晓棠需要的调料,可谓是五花八门,有的是调料,有的是香料,有的是药材……往常谁知道它们能入菜!
白湛仰头望天,感慨道:“零零总总加起来,都够买一匹千里驹了。”
白湛向来大方,他给段晓棠准备的东西,从来都是只多不少。做完虾蟹田螺、方便面,余下的够段晓棠挥霍好一段时间了。
在武将之间,赠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赠送调料……好吧,非常符合段晓棠别具一格的调性。
比起范二霸王总买假刀,白湛在相马这条道上,从没有翻过车。
他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而已,无论吃饭还是说话。
一群年轻将官在校场上摔摔打打,热闹非凡,终于挨到了饭点。
右武卫将官除了那些因为公务离营,实在回不来的,其余人都纷纷到场。
段晓棠和白湛都是良心的人,一个给在交易市场执行公务的同僚留了一份菜,另一个打包了几个食盒,送回自家营地,给白智宸白旻等人加餐。
段晓棠严厉监督众人的卫生问题,不停地提醒道:“洗手、洗手!”待会吃得欢快,指不定就上手了。
右武卫将官们对如何“高效”地打牙祭早有丰富的经验,简而言之就是多吃饭少说话。
白湛却是管不住自己嘴的人,随意道:“南衙沿途甩卖牲畜,往后并州大营该当如何?”
他亲自去过两处交易市场考察,场面火爆异常,竟然让人产生一种民间需求巨大,能将整座草原的产出都消耗殆尽的错觉。
并州大营的缴获,首先满足的是山西地区的需求,余下的才会销售到周边地区。
南衙诸卫这一路走来,经过的都是大道大城,无形中“侵占”了不少原先并州大营的销路。
白湛只是发愁,若是一堆缴获卖不出好价钱,四舍五入就等于亏了。
坐在白湛旁边的吴越不发一言,暗道些都是事先商定好的,没什么好说的。便利的地方不好卖,不如往偏远些的地方打主意。
卢照冷哼一声,“南边的商路没了大半,不如往东北边走一走。”
白湛的脑子一时卡壳,“东北?”并州东北是什么地方!
卢照无所谓道:“幽州。”语气轻飘飘地,仿佛是提醒白湛去走亲戚一般。
其他人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两座大营相邻,关系本就微妙。搁前些年路子野的时候,捞钱捞人捞过界,说不定引发一场火拼!
这是明晃晃地煽风点火。
但卢照有理有据,“人马牛羊,幽州同样紧缺。”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也没人会和扩充自己实力的机会过不去。
尉迟野手上用力,虾头和虾身一分为二。这本该是个灵巧细致的工作,却被他做得极为暴力。
语气中难掩较劲的意思,“那是我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换来的,凭什么便宜幽州人!”
周遭一众并州子弟顿时起哄,不蒸馒头争口气,他们就是不乐意和幽州沾边。
吴越顿时想起孙安丰,他提及其他三座大营的时候,虽然有些争强好胜的意味,但并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一来因为孙安丰性子软,二则是江南大营和其他三大营并不接壤,恩怨不深。
上嘴唇和下嘴唇尚且要打架,何况并州和幽州大营这种掌握着真刀剑的地方大营。
孙无咎反倒琢磨起来,“如果能借机敲他们一笔呢?”
羊华宏补充道:“官方是官方,民间是民间。”
他们和突厥打生打死几十年,也不耽搁民间走私啊!
白湛瞟一眼吴越的神色,见他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南北衙向来如此,对地方大营的恩怨放任自流,从不插手。
只心里有些打鼓,“能成吗?”
反正“秦照”的马甲披不了多久,卢照直言,“我倒是认识几个人,可以牵线。但有没有用可就不能保证了。”
毕竟人一走茶就凉,世间正理。
大营之外,范成明可不知道,一帮同僚背着他偷偷打牙祭。
虽然庄旭没有安排他值班,但作为吴越认定的心腹,他必须代替吴越与地方打交道。
这会范成明刚领着一队亲兵,耀武扬威地打马走在河东街道上,下一站是薛家。
范成明暗自腹诽,这种事本该让薛留来干,这可是他的本家。
街边酒肆二楼,一众刚赶到河东的外乡人同样在打量恰好经过的范成明。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汉子,双手撑在窗台上,用衡量猎物的目光打量范成明。
嗓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这就是范二将军?”
顿了顿,接着说道:“打了小的,大的会来吧!”
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