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知的神情依旧不慌不忙,眸中透着一抹毅然道:“好,那我就逐一解开将军的三个疑惑。”
“第一,徐田和吕兴朋二人是如何上的岛,很简单,他们是偷偷摸摸走上来的。”
说完,在场的众人一片哗然,都觉得林乐知是在异想天开。
洪明旭:“你刚才亲口说,此湖岛四面环水,现在竟说他们是走上来的,如此自相矛盾、信口雌黄,不觉得打脸吗?”
“洪校尉漏记了一点,我确实说了此湖岛位于湖中央,可我也说过,湖岛并非完全与外界隔绝。”
“你是说那座墓,那墓出口外山体环绕且山体陡峭,如何能通到外边。”
“眼见有时候不一定为实,看似不通,却未必不通。就像那艘停在西南侧的船,因由山体和密林遮挡,令人无从察觉,但若换个方位去看,便可一目了然。”
说着,林乐知缓步向尸首的身旁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现下正值秋季,又恰逢花灯盛会,东风将大量花灯产生的热气送至湖岛,因而便有了这几日的大雾。大雾确实容易让人看不清真相,但也幸得这场大雾,让我得以解开这层层迷雾。”
“大家请看上面。”
林乐知在焦尸的身前顿住步伐,在林乐知的指引下,众人的目光纷纷向断崖处看去。
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会,仍不解其意。
林乐知收回看向断崖的视线,看向众人道:“雾气起于夜幕降临,在清晨时达到最盛,后随太阳出来温度逐渐上升,雾气便会慢慢消散。”
“今早,在凶案发生后,我与肖…”
提及萧以祸,林乐知的心绪莫名有些复杂和犹豫,他往萧以祸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匆匆一瞥,便眸色有些慌张的移开了视线。
清了下嗓子,佯装无事,但语气仍有些磕绊道:“我与肖煦便留在断崖处,待雾气消散。”
不过,林乐知也只用了一会,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思绪,将心思都放在断案上,不再去想别的。
“随着雾气逐渐消散,湖对岸的群山便显于眼前,由于群山地势较低且密集,所以凝聚在山间的雾气也难以快速消散。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那山雾如川,宛如置身仙界般的盛景。若非身处高地,且恰好站在山的背面,恐怕无缘得见这一奇观。”
林乐知的言语和神情间都流露出对这一景观的由衷赞叹,仿若再次身临其境一般。
然而。
下一秒,他眼中的赞许便化为了一抹锐利道:“雾景虽美,却也暗藏玄机。”
洛止风眼中带有好奇道:“是何玄机?”
“多亏身处高处,在雾气逐渐消散后,加之雾气的高低、流动,让我发现来湖岛的路不只乘船一条。”
林乐知的眸色愈深道:“在墓室出口周围的山,从出口一侧来看,山体陡峭近乎垂直,难以攀爬,无路可通。但站在高处便可发现,位于南北两侧的两座山边缘处,皆有一处坡度较为平缓,贴壁攀爬,便可翻越至陡峭面。若无雾气遮挡,便会更容易发现。当年,郭永三人,想必也发现了这一点,并以此用来脱身,转移盗取的财宝。”
林乐知稍作停顿,接着道:“案子发生十一年后,怀风村藏有财宝的消息再度传开,三人再起贪念再度折返此地。为避免被人怀疑,他们商量扮做猎户,让郭永一人登岛,而另外两人则从当年逃跑的路线,穿过海南、海北两村旁的密林,攀山登岛。”
说着,林乐知的眸色暗了暗,语气中有些不忍道:“想来……吴三山和常县令为不引人注目,也是用此方法登岛,因频繁往返于墓室,吸入太过墓室棺材里的粉尘,才患上了石肺之症。”
“爷爷,是爷爷!”
听到林乐知说吴三山名字,一直在一旁乖乖玩花灯的乔萤突然高兴的喊起了爷爷,可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过一番后,未曾看到想看见的身影,又失望的低下了头。
看着垂头不语默默玩着手中花灯的乔萤,林乐知的眸色微微动摇,心中泛起一丝苦涩,眼中稍带一抹无奈之色。
沉默了片刻,林乐知转而看向程肃道:“解开了他们如何上的岛,将军的第二个疑惑便也可迎刃而解。”
“继续说。”
“要证明这两个人的身份并不难,将军可还记得,墓门下的那具尸首,他死在郭永之前,身上已遍布尸斑,已死了十二个时辰以上。”
“那又如何?”
“死了十二个时辰以上,说明,那人在我们登岛之前便已经没命了。”
林乐知看向脚边的这具焦尸,眸色微凝道:“而面前的这具焦尸,皮肤已被烧成了焦炭状,但从其内脏的腐烂、液化情况来看,这具尸首至少已经死了三天以上。”
听及,周围的众人再度哗然,惊叹这具尸首居然已经死了那么长时间。
林乐知收回看向焦尸的目光,转而看向众人,眸色坚决道:“所以,这具尸首断不可能是关子恒。”
听林乐知这么说,贺宇心中的疑惑顿时解开了,眼中闪起一抹钦佩之色。
原来,他是想确认尸首的身份,才借自己的刀划开了焦尸的胸膛。
洪明旭也不免为林乐知的推断所折服,但他仍挑刺不服道:“死了三天,自然不会是死在众人面前的关子恒,但按你所说,也可能是其他不幸死在这个岛上的人,你凭什么说,这个人就是吕兴朋。”
“凭这个。”
林乐知举起了手中那封染血的绝笔信。
“就凭这个?”
“凭这个自然是不够。”林乐知对视上洪明旭不服气的目光,缓缓道:“洪校尉可还记得郭永和第二具尸首,他们都有何共同点?”
林乐知问的这句话,让洪明旭的脸上红青交加,不耐烦道:“我又不查案,记这个做什么!”
洛止风:“右臂。”
林乐知的眸中闪过了些许讶异,继而开口肯定道:“洛兄说的正是,无论是郭永,还是第二具尸首,他们的尸身明显都被人刻意毁过,就像郭永缺失的那条右臂,墓门下的那具尸首,除必须毁掉的头部以外,其右臂也被毁掉了,目的便是为了掩盖关键线索。”
“大家细想一下,常县令想隐瞒尸首的身份偷龙换凤,毁掉头便可以了,为何要费心思连手臂一同毁去。或者说,真想隐瞒彻底,何不将整个尸身都毁掉,毁到任何线索都看不出,只着一身官服,岂非更好?”
林乐知缓了片刻,接着道:“常县令如此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希望我们能在他死后依旧按照他的计划而行。因此,不能太早让我们发现尸首的身份,但又必须将嫌疑引到他的身上。”
说罢。
林乐知举起再度举起手中的绝笔信,眸色笃定道:“而这一切的真相,常县令其实都在信中给了我们留了答案。”
林乐知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再次将常飞章的绝笔信开启,平展于大家面前。
修长的手指落在了信的某一处。
所指之处。
‘盗墓’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