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稳靠于岸边支好踏板,众人依次登上船只,同行的将士登船后从程肃的手中接过了船桨,行驶船只继续向南而行,往断崖的方向驶去。
柳云赫此前按照林乐知的指示去打探过营帐,知道这些将士们身上都有伤,船刚走没多久,主动换下了一位伤势较重的将士,帮其划船。
船桨波动湖水在湖面上荡起层层水波,花灯随着水波轻轻摇曳。
或推远,或停留在原地摇曳,或因船前行而受到的推动力,随船缓缓前行。
上了船。
乔萤觉得洛止风和萧以祸上船的姿势很帅气,拿着花灯在船上学着两人飞起时的动作来回跳动。
船随着乔萤的动作,一颠一颠的。
见此,洛止风连忙拉住了乔萤,哄着将乔萤拉到了一旁。
船缓缓前行,越往前越靠近断崖,林乐知就能越发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速度在逐渐变快,思绪也跟着繁杂起来。
为了缓解这种繁杂的情绪,也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从容一点,林乐知选择暂且从湖岛一事上抽离,缓步走到了青苔痕迹少的那侧,背对湖岛,手臂撑在船侧,将目光投向了湖对岸的林子。
说是看对岸的风景,但越这样刻意要求自己,目光反而更难以集中,根本不知道在看什么。
漫无目的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船侧板上。
这侧没有青苔痕迹的侧船板,被火烧破修补过的痕迹更加明显,为了能看得更加清楚些,林乐知将身子多探出去了一些,腰部以上都探了出去。
“肩伤未愈,是想掉下去吗?”
带着几分冷冽和质问的语气从身侧传来,林乐知莫名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没…没有,我就是想看看这侧船板,总觉得有些…”
林乐知心里一慌,赶忙老老实实,还有些畏畏缩缩地将探出去的身子撤了回来,举止有些心虚向萧以祸解释。
不过…
说到一半,林乐知又顿感不对劲。
萧以祸是好意提醒没错,但自己干嘛怕他啊。
况且。
刚才要不是他的‘好意’,自己也不会被架到一个尴尬的境地上,还得由自己劳心神出言化解。
他还总是冷着脸,一副不近人情、高高在上,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来责备自己。
不知为何。
林乐知突如其来的觉得有些憋屈和烦躁,连带着萧以祸的‘好意’也跟着变了味,林乐知头微微扭向一侧,不爽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话一出口,林乐知心里猛地一惊,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
心里万分烦躁下,不知怎得就想起了跟萧以祸在井下洞道里发生的不愉快之事,将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近乎原封不动的回敬给了萧以祸。
声音不大,但刚好足以两人听清。
林乐知迅速瞥了一眼萧以祸,刚好捕捉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
似是从未想过能从自己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别说萧以祸,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以为萧以祸听到后,以他的性子会冷面离开不再理睬自己,但他却没有走,反而脸上升起一抹复杂的神色,眼中流露出几分犹豫。
林乐知知道是自己转化不了内心繁杂的情绪,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恰逢萧以祸在这个时候出现,所以他一股脑的将气撒到了萧以祸的身上。
明明萧以祸没做错什么。
“我…”
“我…”
林乐知想出言道歉,却不曾想两人却异口同声,使得气氛更加的尴尬。
就在林乐知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先一步道歉时,被柳云赫替下来,也是陪周元良到林间寻找拐棍木材的那名将士走了过来。
朱阳方才看到了林乐知刚才把着船往外看,走过来一脸崇敬与好奇的问道:“姜诡探可是认出此船了?”
说罢,这名将士好似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连忙抱拳作礼,有些局促道:“抱歉,在下朱阳,我是否打扰两位谈话了?”
“没有。”
林乐知当即说道。
虽然道歉没说出口,但有个人过来也能缓和不少氛围。
起码,不用跟萧以祸单独相处。
得知自己没有打扰到别人,朱阳顿时放下心来,神色也随之缓和了许多,眼含尊敬还有些腼腆道:“此前便听闻姜诡探的事迹,心中一直满怀敬仰,今日能与姜诡探说上话,实是幸事,也算不虚此行,不枉此生了。”
“没有没有。”林乐知连忙摆手,有些心虚道:“我也没有那么厉害,只是懂些断案的皮毛,承蒙江湖各位对我的抬爱,才在江湖上小有薄名,实在惭愧。”
“姜诡探谦虚了。”
“你刚才说我认出了此船是……?”
林乐知连忙转移话题道。
“对,我刚才看将头探了出去,以姜诡探的聪慧一定认出了此船。”
“此船可是在花灯船起火时,在它北边的那艘船。”
朱阳当即眸子亮了起来,点头肯定道:“没错,就是这艘船,姜诡探果然聪慧过人,在下佩服。”
面对朱阳如阳光般炙热的夸赞,令林乐知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心里也有些沉闷。
“我也是看到这边的侧船板烧毁有些严重才想起来,此前并未发现,想来此船当时一定离着火的花灯船很近。”
“是啊。”
朱阳应答着,表情流露出不忍和难过道:“当时还要多亏姜诡探和关兄舍命上船,将停于花灯船两侧的船只驶离码头,这才没有让大火殃及所有的船只。事后,将军担心百姓见此船的烧毁痕迹心生恐惧,看此船烧毁不严重,便付报酬征用了此船,并连忙找人修补好此船,只可惜…”
朱阳视线微垂没有继续说下去,轻叹了口气,眼中含有悲痛情绪。
不过很快朱阳便抬起了头,看向林乐知眸色肯定道:“我知道提及此事姜诡探心里定会不舒服,但我相信能与姜诡探真心相交之人,断然不会是行凶之人。”
林乐知抱拳作礼,面色郑重的感激道:“多谢。”
“姜诡探无需说谢,我是真心这么觉得的,相信我的兄弟们一定也是一样的想法,其实…我上来问姜诡探是否认出此船,就是找借口来过来跟姜诡探您搭上话的,这些话,老早就想和您说了,只是没机会。”
说着,朱阳腼腆的笑了笑,继而眼睛看向船的另一侧道:“前面就要到了,姜诡探,肖公子,我们准备下船吧。”
“好。”
林乐知应答着,内心深处中的繁杂情绪因朱阳的这番话消散了不少,也坚定了破除此案的信念。
林乐知暂且揭过了刚才的不愉快,看向萧以祸,主动递出台阶,同时也是在发出和解的信号道:“肖煦,我们过去吧。”
萧以祸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抬脚的瞬间,萧以祸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顿在了原地。
“怎么了?”
林乐知发现了萧以祸的异样,出声问道。
因由林乐知的询问,前脚离开了几步的朱阳折返回来,关切的问道:“肖公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萧以祸摇了摇头,继而眉头微蹙着将脚移了开来。
在他刚才踩过的位置,有一块不明显,呈不规则形状的小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