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奇岸几乎出动了整个江南黑白两道,水路、陆路所有能够动用的人手和力量搜索宋显的行踪,几日下来,却一无所获。
就算他们追的是只老鼠,这老鼠也该被逮着了。
宫奇岸立刻得出一个结论:“有人暗中相助。”
他手下的长老、堂主们,一个个也因为几日来没找到人脸上非常无光。
他们平日里自诩是这江南的游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如今竟是被这么一件找人的小事打了脸了,一个个绷在那里,都不吭声,等着宫奇岸发落。
宫奇岸又能发落什么,自己起身拿了剑往外走。
一众手下紧跟其后。
“老爷,我们去哪儿?!”
“熟悉江南又能帮宋显的,会是什么人?”
手下们立刻想到,面面相觑,笃定的回答:“姑苏!”
是了,姑苏是宋氏祖籍。
整个苏州上下不管贫富贵贱,他们的生路都来自于宋家。
苏州地界出生的男孩儿女孩儿,只要送到宋家门上去,就一定会被安排的妥妥当当,脑子好的读书,根骨好的习武,脑子不好根骨不好的,也有别的活儿。
保证衣食无忧,还有靠山。
有许多人为着子孙后代有个稳定的后路,纷纷将女儿先嫁去苏州,这样女儿就算是苏州的户口,慢慢再借着各种缘由,去跟女婿们住一家,攀关系,走后门。
所以江南这个地方,商户、江湖归宫氏,平民、农户的主要流向,在苏州宋氏。
若说谁有能力从宫奇岸手中保护一个人,除了姑苏,他想不出别的了。
宫奇岸持剑上马,带领着一众高手,直奔宋家在苏州最大的庄子。
……
距离宋显把程家老爹和程青的妹妹程盈盈丢在庄子上交给郁鹰,也已经快两个月了。
程盈盈天生活泼,古灵精怪,而且跟他哥一样一肚子坏水。
在庄子上她也不安分,今天撩猫逗狗,明日拿喜欢她的庄丁们当试药耗子,毒的人家三天尿不出尿。
郁鹰整天跟在她身后跟人家赔礼道歉,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他们别把庄子里来了个害人精的事儿报上去。
回到屋子还要求程盈盈这个姑奶奶别再造作。
可她十五六岁的年纪,精力旺盛,哪里闲得住?
这一日,她又独自背着小竹篓上山去了,想抓几条苏州地界上的蛇看看和云南的有什么不同。
郁鹰刚做好午饭,就看见程盈盈不见了,头疼的要命,把饭碗端给程老头儿,嘱咐他嚼碎了慢慢咽,这才追去寻找程盈盈的身影。
顺着庄子里的指示,一路上了山,呼唤程盈盈的名字。
程盈盈刚抓了一条小蛇,捏在手里躲在石头后面不出声。
就在这时候,她看见了青草根部小石子的震动。
她愣了一下,猛然抬头,只见远处有一团黑云正在朝这边涌,带动着湿润的土地在弹动,紧接着,震动大地的嗡隆声开始变得清晰,是马蹄声!
“驾——!”
壮汉们喝马的声音浑厚有力,几十匹马一齐向前狂奔,来势汹汹。
郁鹰亦听出这马蹄声不对劲。
这个方向直通宋氏的庄子,这样来势汹汹,必定就是冲着宋家庄子来的!
可就在他思索的这个刹那,宫奇岸身侧的神射手那如鹰般的眼睛立刻发现了百米之外的人影:“有人!”
他拔出箭拉弓,宫奇岸扬鞭加快了速度。
咻——!
一支长箭破空而至,在郁鹰的视角中,这支箭根本不是迎面而来,是从头顶穿透树枝,乘风而至,射在了他的脚背上!
郁鹰痛的瞬间拔腿想跑,却发现,自己的脚被那支箭牢牢钉在脚背上,抬脚的瞬间撕裂伤口,疼的他跌坐在地。
“郁大哥!”
躲在石头后的程盈盈看到郁鹰中箭,再也藏不住,惊叫一声跑出去,蹲下身察看他的伤。
“你快走!”
郁鹰猛地推了她一把,她跌趴在地,倔强的翻身回来,挡在郁鹰的身前,张开纤细的手臂,想用自己那小小的身子挡住前面雷霆之势的快马。
郁鹰急的一把将箭连血带肉的拔出来,一手抱住她的腰,一瘸一拐的反身跑。
程盈盈急的大叫:“你这个傻子!放我下来!这样跑的掉吗?!”
郁鹰痛出一身汗,喘着气大吼:“那你挡得住吗!”
快马已至,最快的那匹赶在前面阻挡了郁鹰的去路,手里的剑指着他。
后续奔来的马被勒住缰绳,或是嘶鸣,或是吭哧着喘气,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喂,你是宋家的庄客?”
郁鹰本以为对方射箭是认出他是谁,如今被这么一问,方才察觉对方也是不清不楚就来了,他点点头:“是,是……”
那人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画像:“那你可知春天的时候,宋家从京城送了个人来庄子上养伤,大概长这样……”
那人摊开画像给郁鹰看。
郁鹰面对着画像,同样面对画像的,还有郁鹰怀里的程盈盈,以及他们身后的宫奇岸和一众武林高手。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张画像上的人,就是眼下这个人。
唯独展示画像的这一位没看到。
宫奇岸气的闭目侧头,看向别处。
他身后扛着两个大斧头的手下吐掉嘴里叼着的草。
“草!你他妈瞎啊!”
展示画像的人把画像怼到郁鹰脸上:“你他妈瞎啊!”
程盈盈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他好像是在说你啊,大哥。”
展示画像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画像,又看了看郁鹰。
“草!”
他翻身下马,立刻将郁鹰按在地上,五花大绑。
“老爷,抓着了!”
宫奇岸调转马头,手下又把程盈盈也绑了,给两人套上麻袋,驼在马背上。
那人唤老爷的时候,郁鹰短暂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宫奇岸的瞬间瞪大眼睛。
几十年没见,他定定看了几秒才认出他。
“宫老爷?你这是为何!你我两家……”
话没说完,麻袋已经套了下来。
宫奇岸沉着脸,眼中却并非狠厉,而是深深的沉寂与悲怆。
“为何?我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