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夜,长江口。
战斗同样进入了最后的高潮。
龙傲天浑身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他手中的“破邪刃”已经砍出了数个缺口,但依旧燃烧着淡金色的纯阳真气。在他对面,周胤已完全不成人形,周身粉红色魔气如火焰般升腾,皮肤下血管根根暴起,呈现诡异的粉红色,五官扭曲,眼中只剩疯狂与欲念。
“龙傲天!你坏我大事!我要你死!要所有人都死!”周胤尖叫着,双手一挥,无数粉红色的“欲望之鞭”凭空生成,抽向龙傲天,鞭影过处,连空气都变得甜腻污浊,令人作呕。
龙傲天怒吼,纯阳真气全力爆发,形成一层淡金色的护体气罩。“欲望之鞭”抽在气罩上,发出“滋滋”声响,虽能侵蚀,却难以突破。他脚踏玄奥步法,身形如风,躲开大部分鞭影,瞬间拉近距离,一刀斩向周胤脖颈!
“铛!”周胤竟以覆盖着粉红魔气的双手硬生生架住了这一刀!魔气与纯阳真气激烈对抗,发出爆鸣。
“没用的!魔君赐予我的力量,无穷无尽!”周胤狂笑,另一只手五指如钩,掏向龙傲天心窝。
就在此时,两声清越的鸣响从战场外传来!
“定海清心,万欲皆平!”
只见两名身着水蓝色道袍、气质出尘的青年修士(陈到、陈兰)踏浪而来。一人手持一枚湛蓝宝珠(定海珠),宝珠绽放柔和清光,所照之处,弥漫的粉红雾气如雪遇朝阳般迅速消散,战场为之一清。另一人吹响一枚白玉海螺(清心螺),螺声悠扬涤荡,直入神魂,周胤身上翻腾的粉红魔气顿时一滞,眼中的疯狂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好机会!”龙傲天战斗本能极强,瞬间抓住这刹那的破绽,体内《烈阳战诀》疯狂运转,所有纯阳真气毫无保留地灌入刀中!
“烈阳——斩!”
刀身爆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如同一轮小太阳,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煌煌正大之气,狠狠斩下!
“不——!!!”
周胤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护体魔气被瞬间斩破,刀锋从他左肩切入,斜劈至右腰!
粉红色的魔血喷溅,周胤的身体僵在原地,眼中的疯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与死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更多的魔血。下一刻,他残破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为漫天飞舞的粉红色光点。
一缕极其凝练、充满怨毒与不甘的粉红色核心魔念,从光点中遁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东海方向逃去,眨眼消失在天际。
龙傲天拄刀而立,剧烈喘息,这一刀几乎抽干了他。
“龙将军,没事吧?”陈到、陈兰飘然而至,收起法宝。他们看着周胤消失的方向,陈兰皱眉道:“核心魔念遁走,恐后患无穷。”
龙傲天摇摇头:“能斩其肉身,已是不易。多谢二位仙长相助!”
此时,吕蒙也指挥水师彻底击溃了叛军残部,江面上飘满残骸与投降的船只。一场叛乱,终告平定。
吕蒙乘小船过来,对龙傲天及陈氏兄弟郑重一礼:“多谢龙将军,二位陈仙长鼎力相助!江东铭记此恩!”
龙傲天抱拳还礼:“吕都督客气,分内之事。叛首虽诛,但魔念已逃,东海邪魔恐不会善罢甘休,江东还需多加小心。”
吕蒙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与更深沉的忧虑。胜利的喜悦,被未来更大的阴云所笼罩。
西北,古战场,地隙边缘。
左慈因西北古战场形势加重,黄屹传令其折返回来继续协助马超、赵云。
此时,左慈、马超、赵云以及十余名最精锐的斥候,隐匿在一处风化岩柱后。前方不远处,便是那不断渗出黑气、仿佛大地伤口的巨大地隙。地隙边缘,有一座残破的古老祭坛,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就是那里。”左慈以传音入密之术对二人道,“魔气源头,也是幽冥道血祭之所。老道感应到,祭坛深处,有微弱的钟声……似被重重封锁。”
马超舔了舔嘴唇,眼中战意熊熊:“直接杀过去?砸了祭坛,把那劳什子钟挖出来!”
赵云按住他:“孟起,不可鲁莽。你看祭坛周围,魔气浓郁,且有阵法波动。强攻恐生变数。”
左慈点头:“子龙所言甚是。此地凶险,需智取。老道先以‘匿形符’遮蔽我等气息,靠近观察。子龙箭术超群,可远程戒备。孟起将军……还请稍安勿躁。”
马超虽不耐,但也知轻重,点头应下。
在左慈法术掩护下,三人如同融入阴影,悄然靠近。祭坛上的景象逐渐清晰:三名身着绣有扭曲符文黑袍的人影,正围着一口咕嘟冒泡的血池,低声吟唱着晦涩咒文。血池中央,漂浮着一团不断蠕动、散发出痛苦与怨恨意念的灰雾——正是被封印的“蚀魂老鬼”部分意识体。周围散落着新鲜的白骨和尚未干涸的血迹。
“果然是幽冥道妖人,在此以血祭喂养魔头,松动封印!”左慈眼中寒光一闪。
就在这时,那团灰雾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一阵剧烈翻腾,发出无声的尖啸!三名黑袍人同时警觉,停下吟唱,看向左慈等人隐匿的方向。
“被发现了!动手!”马超第一个按捺不住,虎头湛金枪一挺,如猛虎出闸,直扑祭坛!
“什么人?!”黑袍人厉喝,同时出手。一人挥袖,放出数十只嘶叫的腐尸乌鸦;一人弹指,数道灰蒙蒙的“蚀魂咒箭”射向马超;最后一人则敲击手中骨铃,发出扰乱心神的铃声。
马超枪舞如龙,纯阳气血爆发,腐尸乌鸦触之即燃,咒箭也被枪风震散。但铃声入耳,仍让他动作微微一滞。
“嗖!嗖!嗖!”
三支连珠箭几乎不分先后,精准地射向三名黑袍人的面门和持铃的手腕!正是赵云出手,箭矢上附着他精纯的真气,快如闪电。
两名黑袍人慌忙闪避格挡,持铃那人手腕中箭,骨铃脱手,铃声顿止。
左慈也同时出手,拂尘一卷,青光如练,化作三条锁链缠向三名黑袍人,口中念念有词,祭坛周围的地气顿时紊乱,干扰其法术。
战斗瞬间爆发。马超近战强攻,赵云远程压制,左慈控场破法。三名幽冥道修士修为在练气中期左右,术法诡异阴毒,但在三人默契配合下,很快落入下风。
“撤!引爆血池!”为首黑袍人见势不妙,嘶声喊道。
另一人猛地将一枚黑色符箓投入血池!
“不好!”左慈疾呼,“快退!”
血池轰然炸开!腥臭的血浪混合着浓郁的魔气与灰雾(蚀魂老鬼部分意识)向四周狂涌!爆炸的冲击力将祭坛彻底摧毁,也暂时逼退了左慈三人。
待血浪魔气稍散,三名黑袍人已不见踪影,只在原地留下几件破损的法器和一些散落的典籍、密信。那团灰雾也虚弱了许多,缩回地隙深处。
“追不上了。”左慈拦住欲追的马超,迅速捡起几封未毁的密信和一本残破的兽皮书,“此地不宜久留,魔物很快会被惊动。速速撤离!”
三人带着缴获之物,迅速退出了古战场核心区域。
回到临时营地,左慈立刻检视缴获。密信中提到了“东北寒渊”、“西南瘴林”等地的“圣祭”进展,证实幽冥道同时在多处活动。而那本兽皮书,封面以魔文写着《虚空圣典·残卷》,里面记载了部分关于七大魔首、九器封印,以及接引“虚空真神”的疯狂教义和仪式碎片。
最重要的是,左慈在一张夹在书中的古老皮质地图上,发现了一个以特殊符号标记的位置,就在古战场深处,旁边注有一行小字:“黄钟龙腹,镇魂于此。”
“黄钟龙腹……”左慈沉吟,“莫非是指地脉龙气汇聚之‘龙腹’位,藏着‘镇魂黄钟’?此图所示方位,与老道感应到的钟声来源,大致吻合!”
他立刻将这一发现,连同幽冥道的关键情报,以最快的通讯法阵,传回了并州大营。
五月十八,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并州大营,伤兵营哀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药味。贾诩躺在单独的营帐内,面色青灰,气息微弱但已平稳。左慈的一名高徒正在以温和的水木灵气为他梳理经脉,拔除反噬之毒,但言明非短期可愈,且本源受损,修为恐有倒退。
曹操肩膀包扎着,坐在自己帐中,望着跳动的烛火,眼神空洞。曹休彻底魔化并与他生死相搏的那一幕,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黄屹肋下伤口已处理完毕,正在运功逼出最后一丝魔气。郭嘉匆匆入内,带来了左慈从西北传回的所有信息,以及江东龙傲天传来的战报。
看着地图上被标记出的一个个危机点,看着手中关于“幽冥道”和“镇魂钟”的报告,黄屹沉默良久。
“奉孝,你怎么看?”
郭嘉沉声道:“主公,经此一夜,魔劫全貌已露。地宫玄阴老祖坐镇中原,东海惑心魔君遥控东南,西北蚀魂老鬼封印将破,另有四处魔首封印被幽冥道暗中破坏。其目的,绝非仅仅放出魔头为祸人间,终极目标,恐是那‘虚空真神’降临。而‘九器’,似乎是关键。”
“我们时间不多了。”黄屹缓缓道,“传令:阳翟防线由我亲自镇守,张合辅之。命左慈先生,在西北尽一切可能,探明‘镇魂钟’确切位置及获取之法。命赵云、马超全力配合,并调拨一切所需资源。命徐庶,加强汉中及益州对‘西南瘴林’方向的监控。命甘宁,水师加强对东海方向的巡逻戒备,并与江东吕蒙保持联络。”
他顿了顿:“另外,以我的名义,修书给孙权、以及所有已知的隐世家族代表。将幽冥道之事及魔劫真相,择要告知。重申联盟之必要,并提议,一月之后,于洛阳召开‘天下抗魔大会’,共商应对之策,并……协调‘九器’探寻之事。”
郭嘉眼中精光一闪:“主公是想……借大势,统合所有力量,并掌握主导?”
黄屹望向帐外,天色将明未明,正是最黑暗,却也最接近光明的时刻。
“魔劫之下,无人可独善其身。要么合力求生,要么……各自湮灭。这个道理,他们应该明白。”
地宫深处。
玄阴老祖的意志在真水潭中翻涌,吸收着昨夜大战产生的海量死气与恐惧。封印裂缝,又悄然扩大了几乎不可察的一丝。
魔化曹休浸泡在真水中,修复着伤势。他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狰狞的倒影,黑暗的漩涡眼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属于曹休本我的痛苦与挣扎,一闪而逝,旋即被更深的魔性淹没。
“还不够……需要更多……更强的力量……”
东海迷雾岛。
惑心魔君回收了周胤的残存魔念,发出餍足的叹息。
“不错的补品……下一个目标……江东的‘虎’,似乎心藏傲气与不甘?或许,可以玩弄一下……”
岛上粉红色的雾气,更加浓郁了。
某处隐秘的地下祭坛。
三名从西北逃回的幽冥道修士,跪伏在一名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气息如渊似狱的老者面前。
“教主……西北之事……失败了……镇魂钟位置可能已暴露……”
被称为教主的老者沉默片刻,声音干涩如摩擦的骨片:“无妨。‘钥匙’不止一把。加快对其他几处的‘圣祭’。另外……启动埋在洛阳和建业的‘暗子’……是时候,让水更浑一些了。”
“谨遵圣谕!”
老者缓缓抬头,黑袍下,两点猩红的光芒幽幽闪烁,望向西方,仿佛能穿透无尽土层与距离,看到那座正从血战中复苏的并州大营。
“黄屹……你能挡住魔潮,挡得住……人心之恶吗?”
天,终于亮了。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满目疮痍的阳翟战场上,却驱不散那萦绕不去的血腥与魔气。
新的风暴,已在暗处酝酿。而寻找希望与应对绝望的征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