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灵氛暗涌,天下微变
公元207年,春。
黄屹的四路大军已然开拔,战争的铁蹄踏碎了中原腹地的宁静。然而,在这由凡人意志与钢铁碰撞所主导的宏大叙事之下,一些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控的变化,正如同地下潜行的暗流,悄然改变着这个世界的底色。阳翟地宫泄漏的“玄阴死气”与东海岛屿散逸的“惑心魔念”,这两股源自上古邪魔的微弱气息,如同投入一潭死水的两颗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已让沉寂数千年的水面,泛起了层层叠叠、意义难明的涟漪。
最先感知到天地间微妙变化的,是那些依赖于本能生存的生灵。
在并州大军南下的路途旁,村落里豢养的看门犬变得异常狂躁,彻夜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狂吠,撕咬锁链,眼中闪烁着原始的恐惧。战马在营中无故惊厥,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仿佛感知到了主人无法察觉的危险。荒野之中,狼群不再遵循以往的领地,开始进行毫无规律的、近乎逃窜般的迁徙;夜枭在白日发出凄厉的鸣叫,盘旋不去。
战场边缘,一些神经紧绷的哨兵开始向上级报告令人不安的见闻。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在黎明前的浓雾里,看到了模糊的、穿着古老铠甲的影子列队走过,无声无息;有人则在深夜值守时,听到风中夹杂着似有似无的、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的呢喃,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捕捉不到。这些报告大多被将领们斥为“营啸前兆”或“疲卒幻觉”,严令不得传播,以免动摇军心。然而,流言依旧如同霉菌,在潮湿的恐惧中悄然滋生。
与此同时,在一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那些因灵气枯竭而尘封已久的存在,开始被这微弱复苏的灵机所触动。
荆州南部,武陵山脉深处,一个世代隐居、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山越宗家。族长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这一夜,他照例在祠堂守夜,擦拭着祖传下来、据说能“辟邪镇宅”却早已黯淡无光的一块青玉璧。忽然,他枯槁的手猛地一颤。在昏暗的油灯下,那玉璧的中心,竟极其微弱地闪过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光华,虽然转瞬即逝,却让老者浑浊的双眼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颤抖着抚摸着玉璧,喃喃自语:“祖训……祖训所言……灵气归返之兆,莫非……应验了?”
冀州与幽州交界,一座看似普通的庄园地下密室内,几个穿着古朴麻衣、气息内敛的人,正围着一尊三足青铜小鼎。鼎身刻满了云雷纹与鸟兽篆文,此刻,那些纹路的凹槽中,竟有点点如星屑般的微光凭空凝聚,虽然微弱,却持续不散。为首的一位中年人神色凝重:“‘蕴灵鼎’自行聚灵……沉寂无数年,天地灵机,真的开始复苏了。通知各地支脉,谨慎观察,非到万不得已,不得显露行迹。”
江东,吴郡,一位以修炼粗浅导引术、延年益寿而小有名气的年老隐士,在清晨吐纳时,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卡在“气感”门槛上已整整二十年,早已心灰意冷。但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感觉到,一丝比发丝还要细微、却无比真实的清凉气流,随着他的呼吸,自百会穴汇入,沿着枯萎已久的经脉,艰难地运行了一小周天!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让他激动得老泪纵横。“道……道未绝啊!”
深山大泽,人迹罕至之处,变化更为明显。
终南山深处,一株生长了数百年的老山参,其顶端原本寻常的红色浆果,在无人察觉的月夜下,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玉石般的光泽。旁边一株看似普通的止血草,叶片边缘悄然镀上了一圈细微的金线。
太行山脉某处人迹难至的峡谷中,一汪原本浑浊的泉水,变得清澈见底,水底卵石温润,靠近便能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沁人心脾的凉意。
这些变化极其细微,若非有心人或身具特殊传承者,绝难发现。但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滋养万物、却也催生妖魔的“灵气”,正如被春风唤醒的冻土,开始极其缓慢地复苏。曾经因灵脉被封、灵气枯竭而设下的强大禁制,其根基正在被这润物细无声的变化悄然动摇。
战争的阴影,与灵气的暗流,在这公元207年的春天,诡异地交汇在一起。
冲天的杀气、血气,数十万人意志的碰撞,如同一种狂暴的催化剂,加速了某些封印的松动,也使得初生的、微弱的灵气变得更加活跃且……混乱。这不再是上古时期那种纯净而有序的天地元气,而是掺杂了无数负面情绪与杀伐意志的、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力量。
无论是即将在战场上厮杀的凡人士卒,还是那些刚刚察觉到变化、蠢蠢欲动的隐世势力,亦或是那两位刚刚泄露出一丝气息的上古邪魔分魂,都尚未完全意识到,他们正身处一个时代剧变的拐点。
黄屹,依旧在谋划着他的天下霸业,思考着如何用“雷神”轰开敌人的城池。
诸葛亮,仍在殚精竭虑地调配着联盟有限的资源,构筑着脆弱的防线。
曹操,在病榻上咳血,担忧着城外的并州铁骑。
孙权,在建业宫中,权衡着各方利弊。
他们尚且不知,战争的规则正在悄然改变。一些更古老、更诡异、更不遵循常理的力量,已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它们潜伏在阴影里,窥伺着,等待着。当凡人的战争达到最惨烈的巅峰时,这些来自远古的“宾客”,或许才会真正露出它们狰狞的獠牙,将这乱世的烽火,引向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深渊。
世界的走向,自此蒙上了一层未知的迷雾。命运的纺线,开始编织更加光怪陆离、也更加凶险莫测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