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手指还搭在膝盖上，布料被划开的那道浅痕仍在。他没有动，呼吸却比之前更深。体内的力量像潮水一样来回冲刷，每过一次，筋骨就紧一分。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眉心的残月印记开始转动，不是轻微震动，而是像轮盘般高速旋转。一股吸力从识海深处传来，将那些还在经脉里乱窜的幽冥本源强行拉向丹田。粗暴的阴寒之力被一层金光包裹，沉入底部封印。精纯的血气则顺着脊椎往上走，一路灌入四肢百骸。
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肌肉绷紧，皮肤下的纹路由金转红，又由红泛出黑金光泽。这是神魔道体在重组，每一寸都在重塑。他的手臂抬起，掌心朝天，能看到皮下有光流窜，像是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熔化的金属。
背部传来撕裂般的痛感。
那对残缺的血色羽翼微微颤动，旧伤处的裂痕正在缓慢愈合。一道道血纹从脊椎蔓延而出，沿着翅膀边缘生长，像是重新织网。当最后一丝能量归位时，羽翼轻轻一震，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睁眼。
双瞳变了。左眼漆黑如夜，右眼赤红似火。两股不同的气息在他体内交汇，却没有冲突，反而融为一体。鸿蒙道印在眉心爆发出一道金光，直冲天灵盖，穿透头顶黑云。
整片幽冥腹地晃了一下。
地面裂开细缝，蓝火从中喷出。远处的白骨堆成山崩塌，碎屑飞散。这一击不是对外，而是对内——是道体完成融合的标志。
林战缓缓站起。
双脚踩在地上，大地随之轻颤。这不是错觉，是他身体的力量已经超出寻常极限。他握了握拳，空气被挤压出爆响。这一拳要是打出去，恐怕连山都能轰碎。
抬头看天。
黑云压顶，层层叠叠，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住整个界面。这不是普通的云，是幽冥界的法则之力。凡是外来者突破到一定境界，就会遭到压制。越强，压得越狠。
现在，它动了。
无数黑影从云中垂落，化作锁链虚影，朝林战头顶压下。这些锁链没有实体，却带着沉重的压力，仿佛要把刚升起的气息硬生生按回去。
林战冷笑。
他记得以前被人围杀，记得风无垢为他挡剑，记得慕婉卿被困界外无法相见，也记得血苍穹站在高处讥笑他不过是个蝼蚁。那些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鬼王嘶吼溃散的那一瞬。
所有屈辱，所有执念，全都凝聚在右拳。
他低喝：“神压我？魔噬我？老子自己成神作祖！”
话音落下，右拳轰出。
没有术法，没有剑意，只有纯粹的肉身之力。拳锋撞上黑云，那一片区域瞬间凹陷，接着像纸一样被撕开。百丈长的裂缝出现在天空，幽蓝色的火雨从里面倾泻而下，还没落地就被拳风蒸发成烟。
整片大地剧烈震动。
深渊回响不断，万鬼齐喑。那些常年游荡的怨灵全部趴伏在地，连抬头都不敢。它们本能地感知到，有一个新的存在诞生了，强大到足以让这片死域为之臣服。
林战站在高台中央，血色双翼完全展开，遮住半边天幕。他的气息不再外放，反而收得很深，像一口深井，表面平静，底下藏着惊涛。
可就在这时，眉心的鸿蒙道印突然嗡鸣。
不是疼痛，也不是失控，而是一种奇怪的共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印记深处醒来，想要说话。一道模糊的声音钻进脑海：
“血祖……归来……”
林战眉头一皱。
他立刻运转心神，将这股杂音死死压住。意志如刀，斩断一切外来侵扰。他盯着虚空，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的路，我自己走。”
话音落，双翼收回，贴于背后。他站在原地，不动如山。刚才那一拳打破了天幕，裂缝至今未合，蓝火还在飘落，却被无形气场隔绝在外。
四界都感受到了这股波动。
灵界某座山峰上，风逸尘猛地抬头，手中长剑差点脱手。仙界云层之外，慕婉卿正闭目修炼，忽然睁开眼，望向远方。万道剑宗深处，剑尘子抚剑而立，喃喃道：“是他。”
就连神血宗密殿之内，血煞老祖也猛然睁眼，手中权杖重重顿地。
“那个小子……突破了？”
他站起身，眼中杀意暴涨：“不能留！趁他刚成，根基未稳，立刻出手！”
身影一闪，消失在大殿。
而此时，林战仍站在幽冥腹地的白骨高台上。他的衣服破了几处，左臂那道陈年疤痕已经消失不见。指尖轻轻抖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远处，天边出现一道红光。
那不是火焰，也不是霞光，而是一道极速逼近的气息。速度快得离谱，撕裂空气发出尖啸。地面随之震动，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这边延伸。
林战缓缓抬头。
双瞳一黑一红，映着那道越来越近的红光。他没有闪避，也没有出手，只是静静站着。
红光在百丈外停下。
一个身影落下。
黑袍翻飞，白发束后，红色长袍上的血纹如同活物流动。他手持黑色权杖，宝石闪烁着诡异光芒。眼神落在林战身上，冰冷而残忍。
“林战。”血煞老祖开口，声音沙哑，“你确实让我吃惊。”
林战看着他，没说话。
血煞老祖冷笑：“刚突破就想横行？我告诉你，在神界，不是谁都能称王的。”
他举起权杖，指向林战：“今天，我就亲手把你打回原形！”
话音未落，权杖猛地下压。
一道血色光柱从天而降，直轰林战头顶。大地炸裂，气浪翻滚，整座高台开始崩塌。
林战终于动了。
他抬手，五指张开，迎向那道血光。
手掌与光柱相撞，没有爆炸，没有后退，反而稳稳接住。血光在他掌心扭曲，像是遇到了无法逾越的屏障。
血煞老祖瞳孔一缩。
林战抬头，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下一秒，他五指收紧。
血光轰然破碎，化作点点火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