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脚夫带回的消息刚落,林沧海已站在殿外。他手中提着的布袋渗出暗红,落地时发出闷响。
沈令仪正将最后一份清查名录封入匣中。她抬眼,看见林沧海肩甲上有未擦净的泥痕,左靴边缘裂开一道口子,显然是连夜赶路回来的。
“废驿三日进出七人,”林沧海声音沙哑,“除一人耳缺外,其余皆戴面巾。但第四人走路微跛,与三年前谢府护院名录中的伤残记录吻合。”
萧景琰接过布袋,解开系绳。里面是一截断箭,箭杆刻着南境边军制式编号,而箭簇却是西域样式。
“这不是普通的劫道。”他说。
沈令仪伸手接过断箭,指尖抚过刻痕。她闭上眼,气息放缓,月魂之力缓缓牵引——寒风扑面,火光跳动,她看见黑水坡营帐内,一名披甲将领指着舆图,说:“南诏军明日午时到鹰嘴峡,辎重先行,主力随后。”
她猛然睁眼,喉间一甜,一口血涌至唇边。她侧头咳在袖上,没让任何人看见。
“鹰嘴峡不能空。”她开口,声音稳,“敌军有外援,是南诏的人。”
萧景琰立刻召来兵部新任主事,调两万禁军东移五十里,做出增防姿态。同时命林沧海带精锐夜行军,秘密进驻鹰嘴峡隘口,设伏监视。
户部粮道也重新打通。漕帮使节亲自押送第一批粮船入京,船上插着御林军旗。消息传开,其余两派也陆续回应,供粮通道逐步恢复。
沈令仪靠在案边,手按颈后。那处皮肤发烫,凤纹轮廓越来越清晰。她翻开边关舆图,在北漠商路沿线标出六个点。
“南诏远征,必需补给。”她说,“干粮、皮革、火油,都不是小数目。这些东西不会凭空出现。”
萧景琰点头,“派人去查中转路线。”
“我已经写了密令。”她将一份折好的纸条递过去,“伪装成西域商人,沿北漠商路逆查交易记录。谁经手,谁收钱,谁放行。”
林沧海上前一步,“我带人去。”
沈令仪看着他,“你刚回来,身上还有伤。”
“正因如此,”林沧海低头整了整腰刀,“他们不会想到我会再走一趟。”
她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牌子边缘磨损严重,正面刻着“沈”字,背面是虎形纹。
“拿着它。”她说,“若遇危难,持此物可得残部接应。”
林沧海双手接过,收入胸前暗袋。他转身大步离去,脚步沉稳,没有回头。
御书房内只剩两人。萧景琰批完最后一道军令,抬头看她仍立在窗前。
他起身,取来狐裘,轻轻覆上她肩头。
“该歇了。”他说。
她没动,目光盯着北方夜空。云层压得很低,不见星月。
“南诏为何突然出兵?”她忽然问,“他们闭关多年,从不涉中原之争。”
萧景琰停顿了一下,“除非有人许了他们好处。”
“不是金银。”她摇头,“是地。”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一名侍卫跪地呈报,边关八百里加急:黑水坡发现大规模兵马调动,前锋已逼近长城第一烽燧,火光彻夜不灭。
沈令仪抓起案上舆图,指尖直指鹰嘴峡。
“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