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沧海站在门外,声音低沉。包袱上的字清晰刺目——“三会已毕,请主归位”。
沈令仪指尖一颤,纸页边缘划过手心,留下一道浅痕。她没出声,只将字条递向萧景琰。他接过,目光扫过那几字,眼神骤冷。
偏殿议事刚定下的协约还没传到各部,阻力已经来了。
当天上午,兵部尚书称调防需皇帝亲批文书,眼下暂不能动;户部侍郎则说粮草调度涉及多地账目,三日内无法完成核查。两人说得冠冕堂皇,可沈令仪记得清清楚楚,昨日散会时,兵部尚书敲了三次桌面,那是他心虚时的小动作。
她让林沧海去查户部昨夜值房灯火,又盯住兵部所有出府的信使。
下午消息就回来了。户部侍郎子侄名下田产一夜之间多出千亩,银子来自南方一家挂着赵元朗商号名头的铺子;兵部一名幕僚清晨出城,走的是北门小道,直通废驿方向。
沈令仪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她强行催动月魂,回溯早朝时众人交头接耳的画面。意识沉入记忆,人群的声音重新响起。她在角落里捕捉到一个画面——户部侍郎站在廊下,与一名青衣人对视片刻。那人腰间佩刀的纹路,是谢家旧部才有的样式。
她睁开眼,额头全是冷汗。
“不是犹豫。”她说,“是他们早就有人进了衙门。”
萧景琰立刻下令彻查军械誊录流程。负责抄写清单的书吏被抓,起初不认,后来在他家中搜出一封密信,上面写着“暂缓三日,待东风起”。笔迹比对后,与谢太傅书房常用格式一致。
更糟的是,新的部署图刚拟好,就有风声漏出去。前线汇报,敌方似乎提前知道了布防变动。
沈令仪再用月魂,重历清晨交接文书的过程。这一次,她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混在差役中,趁人不备将一份册子塞进正本堆里。那人左耳缺了一角,正是送包袱进废驿的那个。
“他们知道我们怎么传消息。”她低声说,“也知道了我们要做什么。”
萧景琰当即下令更换所有传递渠道,启用东宫旧线。同时命林沧海封锁可疑人员出入,尤其是兵部和户部周边的低阶吏员。
当晚,漕帮使节突然求见,脸色发白,说话吞吐。他说有人威胁家人,若继续供粮道,妻儿性命难保。话没说完就告退离去。
沈令仪坐在灯下翻看回收的密报,颈后灼痛未消。她盯着“三会已毕”四个字,忽然明白过来。
偏殿议事是第一会,官员拖延是第二会,如今江湖三方动摇,正是第三会。
他们在等这个时刻。
只要协约破裂,三方离心,谢家的人就能顺势而起。
她提笔写下新令:明日召集核心成员,只宣读部分计划,其余全部改为口谕下达,不留片纸。
萧景琰进来时,她还在写。披风搭上肩头,温度刚好。
“你三天没睡了。”他说。
她抬头,眼睛里没有倦意,“我还看得见真相,就不能停。”
外面传来通报声,林沧海带回新的消息。西市脚夫说,今晨又有人去了废驿,这次没留东西,只在门框上刻了个符号。
一个倒写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