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队驻地的庭院里,天贝绣助孤零零地站着,双肩微微耸动,方才的戾气荡然无存。他垂着头,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那模样活像个被骤然抽走所有力气的孩子——明明是能独当一面的死神,此刻却连站稳都显得吃力,茫然的目光在地面上漫无目的地扫过,仿佛要在石板缝里找出一条能让自己走下去的路。
一边是云井,那个在他最绝望时递过“援手”的盟友,如今想来,却是将他推向更深泥沼的推手,父亲的死竟与他脱不开干系;另一边是山本总队长,那个被他视作不共戴天的仇人,却是父亲生前最敬重的恩师,甚至是亲手结束父亲失控痛苦的“救赎者”。
两种念头在他脑中疯狂冲撞,悔恨像毒藤般缠上心脏——恨自己被仇恨蒙蔽双眼,恨自己差点错杀恩人,更恨自己连父亲最后的真相都没能看清。痛苦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我……我真是罪该万死!”他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里带着泣音,一股决绝的死意在眼底翻涌。或许唯有以死谢罪,才能偿还这一切。
他缓缓抬手,掌心凝聚起刺眼的雷火,烈焰的灼热感舔舐着皮肤,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心。就在那团足以将他焚烧殆尽的烈焰即将落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劲风。山本元柳斋重国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佝偻的身躯此刻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劈在天贝后颈。天贝连哼都没哼一声,双眼一翻,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山本收回手,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是看向远处的雀部长次郎。
“是,总队长大人!”雀部长次郎躬身应道,快步上前,身后跟着两名队员。他们小心翼翼地为天贝戴上嵌着杀气石的手铐,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位陷入沉睡的失意人,随后将他平稳地抬向一番队深处的羁押室。
山本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随即转向浮竹:“你去白道门那边看看,把所有貘爻刀都收回来,交给涅茧利,让他彻底销毁,一点痕迹都别留下。”
“是,总队长,我这就去。”浮竹十四郎微微欠身,语气沉稳。这件事本就在他的职责范围内,此刻更不敢怠慢,转身便踏着瞬步离去。
……………
白道门附近的战场上,喊杀声与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更木剑八无疑是最耀眼的存在,他狂笑着挥舞着斩魄刀,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那些暗杀队成员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顷刻间便被砍倒一片,战绩斐然。
相比之下,其他几位队长的表现却显得有些平淡。他们虽也出手,招式却总像是留着几分余地,看似积极,实则收效甚微。不知是心里还惦记着别处的事,心不在焉,还是另有什么盘算。
青木靠在不远处的廊柱上,双手抱胸,悠闲地看着这场算不上激烈的厮杀,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黑崎一护站在他旁边,看着那些队长们不紧不慢的样子,又瞥了眼身旁事不关己的青木,忍不住投去怪异的目光。
“一群老油条,分明就是出工不出力。”青木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黑崎一护听清。
“喂,你这么说不太好吧?”黑崎一护眨了眨眼,走到青木面前,有些不赞同地说,“他们好歹都是队长啊,肯定有自己的考虑吧?”
“切,就你最笨。”青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显然懒得跟这个“铁憨憨”多费口舌,转过头继续看战场。
“喂!我叫你一声叔,你就真摆起大叔的谱了?”黑崎一护被他这态度弄得有些不爽,怪叫一声,凑近了些,盯着青木的眼睛较真道,“还有,我哪里笨了?上次期末考试,我可是考了班级前十名!”
“无聊。”青木吐出两个字,懒得再跟他纠缠。他双腿微微一弯,猛地一跳,右脚精准地踩在黑崎一护的头顶,借着力道一跃而起,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战场中央。几乎在落地的同时,他低喝一声,解开了斩魄刀的始结。
“始解……苏醒吧,冥龙!”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斩魄刀瞬间发生巨变。原本黑白色相间的刀身褪去杂色,化作纯粹的墨黑,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刀型也从唐横刀的宽厚变得狭长锋利,活像一柄出鞘的苗刀,刃口闪烁着凛冽的寒光,一股逼人的杀气弥漫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冥龙绞杀!”
青木手腕一抖,无数道漆黑的刀气凭空出现,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刀网,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云井的暗杀队和护卫们席卷而去。这刀网范围极大,连正在与敌人缠斗的几名二番队队员也被囊括其中。
刀网带来的冷冽气息如同数九寒冬的寒风,刮得人皮肤生疼,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令众人如坠冰窟。二番队的队员们脸色一变,哪还敢恋战,纷纷施展瞬步,狼狈地向战场外围逃去。
剩下的暗杀队成员和护卫们见刀气已至,退无可退,只能咬紧牙关拼死防御。几个没来得及逃走的二番队队员也急忙双手结印,口中念道:
“缚道之三十九·圆闸扇!”
一道道淡蓝色的光壁在他们身前凝聚,高速旋转起来,形成一面大型的防御壁。而那些暗杀队成员和护卫,则只能举起手中的貘爻刀,勉强抵挡。
青木的刀气确实密集而迅疾,如同暴雨倾盆,但力量终究稍显不足。在众人的合力抵挡下,刀网渐渐消散。其实他本就没指望这一招能斩敌制胜,不过是想借着这霸道的气势,将无关的二番队队员驱离战场罢了,只是这方式确实有些简单粗暴。
二番队的队员们在挡下刀气后,哪里还敢停留,瞬步逃离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不止一倍,转眼就消失在战场边缘。
“臭小子,你找死!”
“哪来的毛头小子,敢在这里撒野,想死吗!”
……
失去了二番队队员这个“阻碍”,那些暗杀队成员和护卫们终于能将怒火尽数倾泻在青木身上,骂声此起彼伏,难听至极。
青木本就因刚才的事心里憋着一股火气,此刻听到这些污言秽语,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阴郁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聒噪的人,通常都活不长。”他的嗓音低沉得可怕,字里行间都透着浓郁的杀意。话音未落,他已施展瞬步,瞬间出现在一名骂得最凶的护卫身后,手中的“冥龙”带着一道残影,“冥龙突刺”快如闪电,精准地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那人低头看着胸口的刀柄,眼中充满了不解与不甘,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化作点点灵子,消散在空气中。
“嘴这么臭,难怪招人厌,你不知道吗?”青木抽出斩魄刀,刀身滴落的鲜血在地面晕开一朵妖异的花,他的声音依旧死气沉沉,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蝼蚁,对死亡毫无波澜。
“混蛋!这小子很强,大家一起上,耗死他!”一名暗杀队小头目见状,色厉内荏地高呼一声,率先举刀冲向青木,其余人也壮着胆子,紧随其后,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来得正好!”青木眼中杀意暴涨,不退反进,手中的“冥龙”横扫而出,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噗嗤”一声,便将最前面的那人斩作两半。
后方的人见状,竟毫无惧色,依旧悍不畏死地向青木扑来。
青木眼神一凛,不再留手。他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和身高优势,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如同一条黑色的游龙。手中的斩魄刀随势而斩,劈、砍、刺、挑,每一招都精准狠辣,招招致命。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三十多具尸体便倒在了他的脚下,化作灵子消散。
但他仍未停手,猩红的目光扫向剩下的人,继续追杀过去。
青木这股狂暴的杀意彻底点燃了战场的气氛。京乐春水收起了脸上的慵懒,叹了口气,拔出了斩魄刀:“唉,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啊……始解,花天狂骨。”
其他几位队长也纷纷不再观望,各自施展始解,加入了战局。
一时间,各种斩魄刀的始解之力绽放光彩,战场的天平……在这一刻彻底倾斜!
云井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的手下如同割麦子般被成片斩杀,脸上的镇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慌。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指着战场,歇斯底里地嘶吼:“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我的计划……我的一切……”
……
至于贵船理与吉良伊鹤,当两人的战斗交织在一起后,由于贵船理展现出的实力远超吉良伊鹤,他们的战场也随之转移,最终落在了一处被吉良伊鹤先前撞破的宽敞大院内。这里原本该有雕梁画栋的飞檐,此刻却只剩半截断裂的木梁斜插在残垣中,瓦片碎成齑粉铺满地面,断壁残垣间尘土弥漫,恰是为二人量身定做的天然竞技场。
“贵船理,你究竟为什么要投靠霞大路家?为什么?”吉良伊鹤再次质问,声音撞在破碎的墙面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不解反弹回来。
“还能为了什么?”贵船理仰头大笑,笑声震得头顶摇摇欲坠的砖块簌簌往下掉,“当然是为了力量!纯粹而强大的力量!”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手中的斩魄刀瞬间变形,化作一个巨大的飞轮,带着刺耳的呼啸声撕裂空气,如一道死亡的弧光朝吉良伊鹤疾速旋转而来。那飞轮旋转时带起的劲风,不仅压迫得吉良伊鹤的头发根根倒竖、衣袂猎猎作响,更将身后半面土墙刮得如同被巨兽啃过一般,簌簌落下大片墙皮。
吉良伊鹤瞳孔一缩,将手中名为“佐助”的刀刃稳稳对准飞轮,用尽全力硬接了下来。然而,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他狠狠击飞,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退了十余米,重重撞在身后斑驳的高墙上。
“轰!”
墙体应声垮塌大半,碎石混着断裂的木柱倾泻而下,在地面砸出深深的凹坑。吉良伊鹤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涌而出,他强忍着,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啧啧啧,”贵船理缓步走来,脚下的碎砖发出刺耳的碾压声,脸上挂着讥讽的冷笑,“作为一个失败者,连阻止自家队长的勇气都没有,竟然还有脸活在世上,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旁边一截焦黑的木柴应声断裂,“你,早就该去死了!一个没有力量的胆小鬼!”
吉良伊鹤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喘着粗气扶着断墙站起身,墙体被他按得又塌下一块,他再次问道:“贵船理,你为了力量投靠霞大路家,这我能理解。可是……你为什么要加入三番队?”
“为什么?”贵船理的眼中骤然迸发出异样的光彩,那是一种混合着渴望与怨毒的光芒,他猛地一挥手,旁边半扇腐朽的木门瞬间被灵压震成木屑,“当我拥有了力量,自然就应该拥有与之匹配的地位!这样,所有的死神都会仰望我,认可我!而不是像从前那样……”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真央灵术学院的时候,我每一次考核都是名列前茅,我的灵压控制、鬼道造诣、白打技巧,哪一样不是出类拔萃?可结果呢?所有人都排斥我,孤立我,毕业时甚至差点被流放……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
吉良伊鹤沉默了。他张了张嘴,脚下踩着的碎玻璃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那些过往的校园时光,他似乎也隐约记得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眼神阴郁的优等生,但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深埋的怨恨。
“你看,你无话可说了吧!”贵船理仿佛陷入了某种自我沉溺的疯狂之中,声音变得尖锐而激动,他猛地一脚踹向旁边的石碾,半吨重的石碾竟被踹得翻滚出去,撞塌了最后一堵完整的矮墙,“我被逼无奈,只能加入了虚圈远征军!在那里,每一天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每一天都在感受着无力的绝望!我受够了!受够了这种没有力量的感觉!所以……我选择了投靠霞大路家!只有他们,才能给我渴望的力量!”
说着,他猛地将一只插在衣兜里的左手抽了出来。
那正是他那柄诡异的斩魄刀——貘爻刀所在之处!
刹那间,无数绿色的、仿佛拥有生命的触手从他袖中涌出,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手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这些触手甫一出现,便贪婪地吮吸起来贵船理他自己的灵压,将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转化为更为狂暴、更具压迫感的能量,周遭的地面竟被这股力量压得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使得他对斩魄刀的掌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
“去死吧!”
贵船理再次发动攻击,这一次的力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大,飞轮掠过之处,连坚硬的青石板都被绞成粉末,空气仿佛都被撕裂成碎片。
吉良伊鹤瞳孔骤缩,只能凭借瞬步狼狈地躲避。一次……两次……三次……他的身影在废墟间闪烁,脚边的断柱被飞轮的余波扫中,瞬间断成数截,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衣角甚至被飞轮的劲风割裂。
“吉良!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一个无能的弱者!”贵船理的理智似乎正在迅速流失,只剩下纯粹的杀戮欲望,他操控着飞轮撞向一面残存的照壁,整面墙轰然倒塌,“你为什么要反抗?乖乖让我杀死你不好吗!这样你就不用再承受这份痛苦了!”
“抬头吧,侘助!”
在这生死关头,吉良伊鹤终于解放了斩魄刀。刀光一闪,他不再一味躲避,而是主动迎上了贵船理的攻击,刀身碰撞的气浪将周围的碎砖碎石掀飞出去,在地面犁出深深的沟壑,他要为了守护心中的信念而战!
“轰!”
又一次剧烈的碰撞,吉良伊鹤再次被轰得倒飞出去,撞在一截粗壮的木柱上,木柱应声折断,他却稳住了身形,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却异常坚定。
与一开始相比,吉良伊鹤竟隐隐有了与贵船理分庭抗礼之势。虽然他的体力和灵压也在急剧消耗,但那份守护的信念,却让他爆发出惊人的潜力,每一次挥刀都带起凌厉的风势,将周围的废墟刮得猎猎作响。
贵船理见状,更加愤怒。他无法容忍一个自己眼中的“弱者”竟能支撑如此之久。他急不可耐地将自己剩余的全部灵压,毫无保留地灌注给了貘爻刀,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出一个数米宽的大坑。
“吼——!”
貘爻刀的触手仿佛被彻底唤醒,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延伸,瞬间将贵船理的上半身完全缠绕、包裹,触手上的吸盘吸噬着周围的碎石,竟将散落的砖瓦都吸附过来,仿佛一头狰狞的怪兽将他吞噬。此刻的贵船理,看起来就像被这邪恶的斩魄刀同化了一般,只剩下狂暴与毁灭,周身的空气都因这股力量而扭曲。
吉良伊鹤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深吸一口气,凝聚起最后的力量,脚下的碎砖被他踩得粉碎,他知道,这是决定胜负的最后一击,为了他所珍视的一切!
“贵船理,你那虚假的力量,终究是镜花水月!它永远比不上我守护同伴的信念!”
吉良伊鹤的宣言,如同誓言般,伴随着他最后的冲锋,付诸于实践,刀身划破空气的锐响与周围废墟的崩塌声交织在一起。
而被貘爻刀彻底控制的贵船理,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举着那柄被触手缠绕的斩魄刀,如同一头失控的凶兽,朝吉良伊鹤猛扑而来,所过之处,地面被踏出一串深陷的脚印。
两人的身影在空中交错而过,带起的气浪将周围残存的一切席卷殆尽,最终在相距五米的地方,同时停下了脚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尘埃在月光下缓缓飘落。
片刻后,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打破了寂静——贵船理手中的斩魄刀,从中间应声断开。紧接着,他那被触手包裹的身体,也无力地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尘土之中,砸起一片飞扬的尘埃。
更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绿色触手,仿佛活物般蠕动起来,竟开始将贵船理的身体缓缓吞噬、同化。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连带着身下的地面都被蚀出一片深色的痕迹,最终,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原地,只留下一柄残破不堪的斩魄刀,以及那柄失去了主人、兀自散发着邪恶气息的貘爻刀,在月光下映照着满目疮痍的废墟,显得格外诡异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