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城东23区废弃公寓的破损窗户。
陆昭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叩了叩门板——十年前这里曾是“11·23案”第一个抛尸现场,父亲陆振华的脚印应该就印在这褪色的地砖上。
“老周,门禁。”他侧过身,目光扫过门侧带着锈的密码锁。
技术支援老周的手指在便携电脑上翻飞,耳机里传来数据流的声音:“这锁连的是韩氏集团旧款安保系统,漏洞我上周刚摸透。”话音未落,“咔嗒”一声,铁门向内倾斜,扬起一团呛人的灰。
“阿强说‘影子合伙人’在销毁证据,我们必须快。”沈清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踩着台阶跨进门。
作为刑事律师,她的冷静里渗着紧绷——这是能将韩明远钉死在法律天平上的关键证据链。
陆昭的皮鞋踩着地上的碎玻璃,目光扫过室内:褪色的墙纸卷着边,墙角堆着几箱未拆封的文件,正中央的木桌上摆着一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蓝光在积灰中晕出诡异的圈。
“电脑还在运行。”他快步走过去,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却没碰——现场每一丝痕迹都可能成为法庭证物。
老周立刻挤过来,推了推眼镜:“我来。”他拉开折叠椅坐下,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这台连过明远基金会的内部服务器,缓存里有……操,他们在格式化!”
“沈清,文件柜!”陆昭转身指向靠墙的铁皮柜,锁孔里插着半把生锈的钥匙。
沈清已经摸出随身携带的迷你撬棍,金属与铁皮摩擦的刺耳声,她扯开柜门:“财务报表!”泛黄的纸页被她快速翻检,“韩氏集团向‘影子合伙人’账户转账的记录,五年,每笔都标着‘项目经费’——洗钱!”她掏出手机,摄像头对准文件的手稳得像精密仪器,“云盘上传中,20%……50%……”
“头儿!”拆弹专家小唐的喊声响自客厅角落,他半蹲着,戴着手套的手正扒开一堆破布,“定时炸弹!机械表芯,倒计时四分十七秒。”
陆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大步跨过去,蹲在小唐身侧——暗红色的金属外壳上,指针正以令人心悸的速度跳动,4:05,4:04……
“老式机械定时,线路缠着硝化甘油。”小唐的拇指抹过炸弹边缘的焊痕,“拆弹难度高,我需要工具包。”他抬头,额角渗出细汗,“但时间不够。”
“对方设下陷阱。”陆昭的声音像淬了冰,他退后半步,目光扫过门窗——后门虚掩着,风掀起门帘。
韩明远早料到他们会追查到这里,所以留下炸弹,留下“影子合伙人”的助手,留下……
“小心!”沈清尖叫着。
一道黑影从后门窜出,匕首的寒光擦着陆昭右肩划过,在墙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陆昭旋身撞向旁边的木桌,电脑“砰”地砸在地上,老周惊呼着扑过去护住设备。
袭击者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带着浓重的薄荷味——是长期服用镇定剂的味道,韩明远的手下惯用这招保持冷静。
“他在拖延时间。”陆昭闪过第二刀,抄起旁边的椅子砸向对方膝盖。
袭击者踉跄两步,匕首刺向陆昭的腰腹,却被他侧身避开,刀尖扎进墙里,震得墙皮簌簌落下。
沈清的手机还亮着,屏幕显示上传进度87%。
她抓过桌上的镇纸砸向袭击者后颈,对方吃痛转身,陆昭趁机扑上去,用身体将其压在满是碎玻璃的地上。
“清,传完没?”他闷声问,膝盖抵住对方手腕,匕首当啷落地。
“99%……完成!”沈清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小唐!”陆昭吼道。
拆弹专家的额头几乎贴在炸弹上,镊子夹着一根红蓝相间的导线:“主电源在红色线下面,我需要切断——”他突然抬头,“拉电闸!”
陆昭迅速扫过墙根的电箱,踹开生锈的铁门,用力拉下总闸。
整间公寓陷入黑暗,只有小唐的战术手电还亮着,照在炸弹的表盘上——指针停在0:03,秒针的红尖几乎要触到“0”。
“呼……”小唐的肩膀垮下来,“差三秒。”
黑暗中传来金属碰撞声,陆昭摸出手机照亮,正看见袭击者试图爬向门口。
小唐一个箭步冲过去,反剪对方双臂按在地上,战术手铐咔嗒扣紧。
“搜身。”陆昭打开手机闪光灯,光线扫过木桌——刚才被撞倒的电脑旁,一张白纸正静静躺着,边缘被烧过,字迹却清晰:“你父亲也曾这样相信正义。”
他的手指捏着纸条。
十年前父亲倒在血泊里时,是不是也握着这样一张纸条?
是不是也听见凶手用同样的语气,撕碎他对正义的信仰?
沈清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温凉的触感让他回神。
她轻声说:“我们拍下的证据,足够让韩明远在监狱里数十年。但这张纸条……”
陆昭捡起纸条,纸张边缘的焦痕还带着烟火气。
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十年前的枪声仿佛在耳边炸响——父亲最后说的那句“昭昭,要相信光”,突然清晰得像晨雾里的钟。
小唐押着助手走向门口,老周抱着电脑跟在后面,警笛声由远及近。
陆昭将纸条折好收进口袋,指尖隔着布料摩挲那行字。
韩明远以为这是挑衅,却不知道,有些信仰,只会在灰烬里烧得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