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琅整个人都木了。
他眼睁睁看着楚逍那厮撂下那句石破天惊的鬼话,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拎着那十颗灵核,转身就融进了裂风谷嶙峋的怪石阴影里,十分潇洒。
要不说还是剑修了解剑修呢,沈昭昭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楚逍八成是在故意恶心裴琅。
可偏偏,裴琅是个单纯狗狗,非但完全没往那方面想,眼下更是已然一副沉溺在“死对头之前喜欢我?!”的惊恐中,双眼发直。
谷口的风吹了好一阵,裴琅才像是被这冷风灌醒了,猛地一哆嗦,爪子死死攥住了沈昭昭的衣袖,声音都带着颤:“沈、沈昭昭!你说他什么意思???”
沈昭昭看着他那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刚想给他点明,却见裴琅脸色刷白,一副魂飞天外的表情,嘴巴、倒是比脑子快多了。
“完了完了!小爷我不会像你一样,被个神经病缠上了吧?!”
“你睡没睡你家掌门,小爷我是不知道,可小爷跟楚逍那是清清白白!”
“我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啊!他怎么能这样?!他是不是有病?!他是不是想赖上小爷?!沈昭昭你说话啊!!!”
此言一出,周遭那些竖着耳朵、假装整理储物袋实则疯狂吃瓜的修士们,瞬间炸了锅!
“嘶……我就说嘛,他们剑修情路都坎坷!”
“习惯了习惯了,剑修嘛,绯闻多,正常。”
“不过沈师姐睡过她家掌门?”
“话说沈师姐是什么宗门,她家掌门男的女的?”
一个刚凑过来买灵核的修士闻言,眼睛瞬间亮了:“我见过!就刚要进秘境那会儿,沈师姐旁边那位,啧啧,那身段,那脸!”
“这么说吧,他但凡扫你一眼,魂儿都能给你勾走半拉!”
这人越说越激动:“那位掌门大人当时就站在树下,那叫一个好看又可怜,他说什么来着?”
“哦对,‘你甚至可以……随便拿别人的灵石打发我……’”
“……”
“…………”
众人沉默,旋即,投向沈昭昭的目光中,不由多了两份鄙夷——始乱终弃,什么玩楞啊,呸。
沈昭昭:“???”
沈昭昭被这口突如其来的黑锅砸得眼前全是星星,她一把甩开裴琅的爪子,正准备先把这个嘴上没把门、把她也拖下水的狗贼给制裁了!
可,就在她杀气腾腾、准备让其深刻体会一下什么叫“祸从口出”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得如同地脉断裂的巨响,猛地从裂风谷深处炸开,那方向、正是楚逍离开的方向。
剧烈的震动沿着地面传来,连沈昭昭脚边堆成小山的灵核都簌簌滚落几颗。
裴琅脸上的惊恐和茫然瞬间褪去,旋即,被一种极其真切的惊骇取代,他呼吸猛地一窒,几乎是本能地吼了一声:“该死、楚逍!”
旋即,他甚至没顾得上和沈昭昭交待一句,身体已经像离弦的箭,猛地朝巨响传来的深谷方向狂奔而去。
沈昭昭心头也是一凛。
不对劲、原书里可没这一出!
楚逍那家伙虽然嘴贱欠抽,但实力在筑基期里绝对是顶尖的,打只钢羽鸡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除非……
她脑子转得飞快,动作却比念头更快!
几乎是裴琅冲出去的同一秒,沈昭昭脚尖一点,利落翻身跃上刚叼着几只鸡、一脸“开饭了~”狂喜奔回来的小黄。
衣袂翻飞间,人已稳稳骑跨在小黄背上。
“赤霄宗的!”
沈昭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个还在发懵的师弟:“就地抓个路过的阵修,让他布个最硬、最抗揍的防御阵!快!”
她语速极快,条理却异常清晰。
话音未落,手已经在小黄的颈毛上用力一按:“追裴琅!”
“嗷~”
小黄虽然没完全搞懂,但也能感受到沈昭昭语气里的急迫,它条件反射的发出一声低吼,旋即四爪发力,身躯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金色闪电,朝着裴琅消失的方向狂飙而去。
只留下赤霄宗几个师弟面面相觑。
裂风谷深处。
裴琅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这片乱石嶙峋的区域,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楚逍。
那个向来冷峻挺拔、连头发丝都透着剑修孤傲的楚逍,此刻就瘫在冰冷的岩石上。
一身云渺剑宗标志性的素白剑袍、几乎被暗红的血浸透,撕裂的布料下是深可见骨的爪痕。
更刺眼的是,他那柄从不离身、寒光凛冽的配剑,如今,竟从中断裂,半截残剑无力地掉落在手边。
裴琅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他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意识更快地扑了过去,一把将楚逍冰冷的身体从地上抄了起来。
“楚逍、楚逍你醒醒!你给小爷醒醒!”
裴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靠!
他可不能死!
他死了,自己也活不长!
思及此,裴琅直接抬手,“啪啪”两个大逼兜子就扇在楚逍沾着血污和尘土的脸上,力道之大,声音在寂静的谷底显得格外清脆。
“别给小爷装死!睁开眼、听见没有!”
裴琅几乎是嚎出来的,眼泪糊了一脸都顾不上擦,“你要是敢死在这儿,你家玄霜长老会活撕了我的!”
“他是真会宰了我的!我爹都拦不住!”
“楚逍你别死、要死你等出秘境再死啊!”
“你个狗崽子!你死都要托小爷陪葬是不是?!果然你们玩小铁片的剑修不止穷酸、一个两个的还都是老阴逼!!”
或许是这俩耳刮子扇得太实在,也或许是裴琅那穿透力极强的嚎哭杀伤力太大,原本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意识模糊、气息微弱下去的楚逍,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他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才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露出一条缝隙。
那眼神涣散、没什么焦距,却带着楚逍独有的、濒死也要维持的冷傲。
他极其艰难的瞥向抱着自己鬼哭狼嚎的裴琅,嘴唇轻微翕动了一下,几乎听不见声音,但那口型裴琅可太熟悉了——滚。
然,就在这时!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大地的震颤,从他们头顶传来。
裴琅下意识地抬头,瞳孔骤然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