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云栖城主终于从那无边的恐惧和茫然中挣扎着找回一丝神智,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冷汗浸透的后背冰凉一片。
鬼知道凌霄真人是不是真的“心系宗门”主动收回神识!
万一……万一不是呢?!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这小小的云栖城里,此刻正蹲着个不知什么来头、抬手就能抹掉大乘修士神识的恐怖存在?!
这位大佬的目的又是什么?!
护犊子吗?!
是想来看自家徒弟参加新人大比,结果撞见凌霄真人那格外偏宠的做派,怕自家崽子受委屈?!
云栖城主只觉得头皮炸开,根本不敢再细想下去,他几乎是扑到高台边缘,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这群烫手山芋全塞进秘境里去:“新人大比复赛,即刻开始,规则如下。”
“复赛地点,城西百里外秘境裂风谷,秘境之中,新近繁衍出一种名为‘钢羽鸡’的筑基期妖兽。”
“此兽虽境界不高,但翎羽如铁,爪喙锋利,速度极快,颇为难缠。”
“尔等需入谷猎杀此兽,取其体内晶核,三日为限,最终,取得晶核数量最多的前四位修士,方可晋级决赛。”
规则简单粗暴,云栖城主念完,连象征性的激励场面话都省了,只盼着这群人赶紧消失。
随着人群各自散开,开始为了入秘境而各自准备,谢临渊的目光就非常自然地落到了沈昭昭身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无比自然地朝她伸了过来。
沈昭昭一脸懵逼:“干嘛?”
谢临渊眨了眨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扇动,显得格外无辜且理所当然:“往常千秋和景瑞他们去秘境闯荡的时候,本座都会去醉风楼,点一壶九转蕴灵茶,配几碟玲珑玉髓酥,慢慢等他们出来。”
醉风楼?!
整个灵州都出名的茶楼,恨不得每个城池都有其分店,其特点,无他,唯“贵”而已。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沈昭昭,她嘴角狠狠一抽:“……所以呢?”
谢临渊眉头微蹙,仿佛沈昭昭问了个极其愚蠢的问题:“灵石呢?”
沈昭昭:“!!!”
沈昭昭瞳孔瞬间放大,眼底更是透着一种“是谁在狗叫”的震撼:“不是,你出门自己不带钱?!”
“而且,你怎么好意思管一个剑修要灵石?!”
“你怎么能开得了这个口?!”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谢临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明显愣了一下。
一股极其陌生的不爽,好像一颗跌跌撞撞的小石子,就这么猝不及防坠进了谢临渊向来淡漠的心湖。
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还比不上那几块破石头?
简直荒谬。
他怎么可能输给那几块破石头。
谢临渊那双漂亮的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一寸寸刮过沈昭昭紧紧护着的灵石袋。
呵。
越看,他便越觉得那袋子里仿佛有无数张小人得志的脸在无声狂笑,在对他进行最下作的挑衅。
它们凭什么?
凭它们硬?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这几块破石头在她心里的位置重,还是自己重。
也不知道谢临渊那尊贵的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只见他沉默了片刻后,竟缓缓抬了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连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带着点被人嫌弃的味道。
“……往常这种东西,都是千秋和景瑞带的,本座……没有这个习惯……”
“……你若实在不想给,那……便算了吧。”
沈昭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弄得心头警铃大作,刚想张嘴,就见谢临渊又幽幽地补充道:“裂风谷秘境有天道规则庇佑,筑基期以上修为的人无法进入……”
“现在日头这么大,你们又要去三日……”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抬起一只手,用那宽大的、绣着繁复云纹的袖口,虚虚挡在了额前。
男人本就白皙得晃眼的肤色,在衣袖的阴影下更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感,仿佛下一秒就能被这点阳光晒化。
谢临渊的声音更轻了,带着点气若游丝的飘忽,“本座……在这儿等你就是了……”
沈昭昭:“???”
裴琅:“???”
裴琅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像是被眼前这“绝世美人被无情苛待”的景象狠狠刺痛了心肝!
他一把拽过还在风中凌乱的沈昭昭,指着树下那个散发着“全世界都欺负我”气息的绝色身影,眼睛都红了:“沈昭昭!你还是不是个人?!掏钱!快点儿的!”
“你看看!你好好看看你家掌门!他生得那么好看!你怎么忍心让他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啊?!”
裴琅越说越激动,眼神里的心疼简直要溢出来:“而且咱们这一去可是整整三天!流云巅多贵你心里没点数吗?!你多给点、别委屈了咱掌门!!”
“来,刚才你帮我赢的100块上品灵石,我分你一半,你别抠搜的!”
沈昭昭:“????”
沈昭昭眼前一黑,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师兄对云婉儿那点小把戏完全免疫,甚至还能当场开大嘲讽!
差距!
这就是赤裸裸的差距!
同样的装可怜、扮柔弱,谢临渊是什么姿色?
那是什么级别的杀伤力?!
云婉儿跟他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沈昭昭只觉得自己的眼角突突直跳,她认命般深吸一口气,准备把裴琅给的50上品灵石递过去——就当花钱消灾,买个清净,赶紧把这祖宗打发去醉风楼去当他的吉祥物。
然而。
“唉……”
一声更加幽怨、委屈,仿佛承载了世间所有不公与心碎的叹息,清晰地钻进了沈昭昭的耳朵里。
沈昭昭动作一僵,心头那点不祥的预感瞬间飙升至顶点。
只见谢临渊微微别过脸去,徒留给沈昭昭一个完美、却写满“哀莫大于心死”的侧颜。
那薄唇努力想扯出一个弧度,最终,却只形成一个破碎又苦涩的浅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维持住最后的体面。
男人重新转回头,那双眼睛直直望向沈昭昭,眼底清晰地映着水光,声音带着一种被全世界背叛后的、强撑着的平静:“我懂了……”
“原来对你来说……我就是个睡完就抛弃的玩意儿……”
“你甚至可以……随便拿别人的灵石打发我……”
沈昭昭:“?!?!?”
大兄弟!
你是疯了吗?!
你特喵的到底在说什么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