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去?”
谢临渊的嗓音轻飘飘的,却宛若有千钧之力,直接把想跑路的沈昭昭给按在了原地,也正因此,这男人似乎才察觉到天上那道扰人清静的金光虚影。
他眼睫微抬,漫不经心地朝半空中那气势磅礴的金色轮廓瞥去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敬畏或波动,只有一种浸入骨髓的疏离与漠然,仿佛看的不是灵州至高无上的大乘修士,而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他在面前蹦跶得格外吵闹的蝼蚁。
啧。
他们下界之人……多少有点大病。
不过是只尚不知抗不抗得住九天雷劫的蝼蚁,也值得弄出这般阵仗?
这个毫无波澜的念头在谢临渊心底滑过,他脸上更是连一丝讥诮都懒得浮现。
随即,他意兴阑珊地收回了目光,仿佛那金色虚影连多耗费他一瞬的注意都属多余。
修长如玉的手指随意地捻了捻垂落胸前的一缕发丝,姿态闲适优雅得与这跪了一地的肃杀广场格格不入。
然而,他那张脸,那通身浑然天成的高华气韵,便只是这么随意地倚在那里,便如同一轮骤然撕裂云层、清辉遍洒的孤高清月,瞬间夺走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华与注目。
金色的神念虚影威压依旧沉重,可沈昭昭身旁几个修士的目光,却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再也无法从谢临渊身上移开。
男修女修,无论修为高低,此刻脑子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这谁?!
世上竟真有此等……摄人心魄、令人自惭形秽的存在?!
凌霄真人的威压?
哦,是挺吓人的,但是……但是……
他们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月白锦袍的身影,连呼吸都忘了。
凌霄真人那象征着无上力量的金色虚影,在这一刻,竟被这纯粹到极致、又带着睥睨尘世疏离的美貌,硬生生夺去了所有的存在感与敬畏之心。
沈昭昭这边传来的细微动静,显然没能逃过凌霄真人神识的感知。
那团悬浮于半空、由无数金色光点凝聚而成的磅礴虚影,虽看不清具体神色,但骤然加重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峦轰然压下,令下方本就跪伏的修士们更是将头颅深深埋下,几乎窒息。
“哼。”
一声冰冷的轻哼,如同九天寒泉坠玉盘,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修士的识海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紧接着,凌霄真人那听不出喜怒,却字字重若万钧的声音响起,目标直指高台上抖如筛糠的云栖城主。
“云栖城主。”
仅仅是一个称呼,便让城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新人大比,乃灵州正道遴选俊才、砥励修行的庄严之所,何时……竟容得那些手段诡谲的宵小之辈登堂入室了?”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像淬了寒冰的针,精准地刺向沈昭昭的方向。
没有指名道姓,但那句“手段诡谲、宵小之辈”的标签,已然让所有人知道,他说的是谁。
“!!!”
云栖城主只觉得眼前发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只能匍匐得更低。
云婉儿心中狂喜更是几乎要溢出胸腔,她强压着嘴角疯狂上扬的冲动,努力维持着受尽委屈的柔弱,可眼波流转间,就欲在人群中找到那个此刻定是面无人色的沈昭昭,好好欣赏一番她的绝望——
然而,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灵力波动。
只有一道极快的白色华光,那光好似凭空而生,却又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滂沱之势,目标,直指半空中那尊贵无比、象征着灵州至高力量的神识虚影。
“嗤。”
一声宛若气泡破裂般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凌霄真人威严浩瀚的神识虚影,毫无征兆地晃动了两下。
跟着,便如同风中残烛,耀眼金光猛地一黯,随即彻底崩散开来,化作漫天细碎的光点,无声无息的飘散于虚空之中。
整个广场死寂得,几乎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前一秒还威压滔天、仿佛能主宰生死的金色虚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散了,连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留下的只有无数张呆滞、惊恐、怀疑人生的脸。
云婉儿脸上的得意和即将绽放的柔弱表情彻底僵住,凝固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弧度。
她微微张着嘴,直勾勾地盯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大脑一片空白。
云栖城主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身体却不再颤抖,而是彻底僵硬,如同石雕,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高空,眼神涣散。
众修士:“?????!!!!!!”
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谁?!
是、是谁?!
谁把凌霄真人的神识……打、打、打散了?!!
沈昭昭和裴琅也完全懵了。
这俩小崽子互相看了一眼,跟着,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脑袋几乎同时转向了同一个方向——谢临渊。
只见这位始作俑者,依旧保持着那副慵懒优雅的姿态,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与他毫无干系。
他甚至微微蹙起了那对好看的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几分、被什么东西丑到的不适感。
然后,在沈昭昭和裴琅惊悚的注视下,她们清晰地听到这位爷,用一种仿佛在点评什么不堪入目的劣等货色般,轻轻吐出一句:“生得丑便罢了,戏还这么多。”
沈昭昭、裴琅:“!!!”
两人瞳孔瞬间放大,合着、还真是你干的啊?!
裴琅膝盖抖得几乎站不稳,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沈昭昭早上那句石破天惊的那句“尊称”——这要是被这位抬手就灭了凌霄真人神识的爷听见……
沈昭昭显然和他想到了一块儿。
在裴琅惊恐万状的目光颤巍巍对上来时,沈昭昭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沉痛欲绝的表情。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手就狠狠拍在裴琅后背。
紧接着,裴琅就听沈昭昭痛心疾首,字字铿锵,眼神里充满了对师长的孺慕与不容亵渎的维护:“裴琅、你怎能对我掌门师尊如此不敬?”
“下次不许叫什么‘狗艹的神经病’了啊~”
裴琅被她这一巴掌拍得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他猛地扭过头,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暴突出来,死死瞪着沈昭昭那张写满“正气凛然”的脸——
沈昭昭、你这个狗贼!
你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