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薛煌人们还沉浸在从大师手中发现包裹缝隙的布料的震惊当中,果然这一切的指引都和凤喜失踪有关,可突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短促而惊骇的闷哼打断了他沉浸的思绪。
正因为讲述他所看见的一切而颤抖哭泣的小乞丐,眼角的余光却如同被铁钩攫住,死死钉在了慧觉大师的遗体上。
只见端坐蒲团上的老僧遗体,那灰败僵硬的皮肤表面,毫无征兆地冒起了细密的水泡,先是脸、脖颈,紧接着是交叠在膝上的手背!水泡急速膨胀、破裂,流出的并非脓水,而是粘稠猩红、散发着浓烈刺鼻腥臭的血水!
这异变来得极其迅猛,几乎就在薛煌目光从布片上移开、凌子敬发现异常的瞬间。
“退开!”薛煌厉喝一声,反应快如鬼魅。这句“退开”虽然是对在场所有的众人说的,可他的身体却第一时间跑向陆棉棉所在的方向,拉着她退出几米远后又用大掌捂住陆棉棉的口鼻,防止她吸入因为尸体变成血水发出的有毒气体。
凌子敬亦脸色骤变,为了保护关键证人,同样把身侧吓傻的小乞丐拽离原地。
而中央那具遗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溶解。水泡越来越多,破裂声细密如雨,粘稠的血水混着组织液汩汩流下,浸透了蒲团和身下的青砖地面。
那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如同腐烂的鱼混合了硫磺和金属烧灼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禅房,呛得人头晕眼花。
门口探头的小僧们脸色煞白,哇地吐了出来。陆棉棉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当场呕吐。
就在这惊悚万分的过程中,县衙接到报案的差役,连同衙门内部的仵作赶到了现场。
“薛大人!凌大人!属下来迟……”为首的捕头冲入偏院,这个为首的人叫做白羊,是凌子敬带到衙门的人,是曾经在战场上和他共担过生死的兄弟,而此刻因为陆棉棉占据了班头的位置,所以白羊居人之下成了陆棉棉的副手,但比起陆棉棉这个半路出家的女捕快,衙门里的人更敬佩这个从军中来的硬汉。
可就算是在军中磨砺多年的硬汉见到眼前的场景,也惊讶得声音戛然而止,僵在原地。
白羊后面跟着的仵作是个四五十岁、面容精干的中年人。可能是我作当久了与尸体打交道的时间也长,他看到眼前这样的景象倒是并没有表现的特别惊讶,而是上前查看情况。履行他的职责。
他一眼看到那摊仍在“融化”、散发出致命恶臭的血水,以及溶解了大半的骸骨轮廓,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凝重。
“是它……竟然是它……”仵作失声低语,像是看到了最不愿见到的景象。
“是什么?!”凌子敬压下翻涌的气血,沉声喝道。他作为地方主管的县丞,此时必须掌控局面。
薛煌的眼神也如寒冰利刃般钉在仵作身上,那强大的压迫感让仵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回…回禀两位大人,”仵作定了定神,上前几步,但谨慎地保持着距离,指着那滩粘稠猩红的液体和被血水包裹、正在软化剥离的骨头碎片,声音带着惊惧和笃定,“慧觉大师并非圆寂,而是中了奇毒!此毒名为榕血,乃是在上古秘方中才有的毒药,本以为就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够亲眼见到,据古方残本记载,由多种奇诡矿物与腐毒草髓混合而成,药性威猛霸道。”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恶心,继续解释道,“此毒无色无味,可溶于水、茶、饮食,服下后并不会立时毙命,中毒者起初只觉神思昏沉、肢体倦怠,如同风寒入体或过度疲劳,并不会察觉到本身中毒的迹象。而毒素会潜伏于周身骨血之内,悄然作用。”
“最歹毒之处在于,”仵作声音发紧,“一旦中毒者生机断绝,或是肢体受到外力强烈刺激,如在逝者去世之后旁的人移动逝者的尸体便会在须臾之间,蚀骨融肉,将一身血肉化作,唉,化作眼前这般腥臭刺鼻的血水……”
此言一出,禅房内外一片死寂,只余下粘稠血水偶尔滴落的细微声响。方才薛煌强行掰开慧觉大师紧握的拳头,那强大的外力刺激,分明就是引爆这毒的最后导火索!
薛煌的瞳孔猛然收缩成针尖,捏着云锦碎片的指尖因用力而青白一片。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不是因为恶心,而是滔天的震怒与冰冷的杀机!
是谁?!
背后之人的速度远远比他要快来者分明是为了阻止他找到凤玺的下落。为了阻止他甚至不惜杀害一位位高权重的高僧。看来此事越来越蹊跷
凌子敬亦是倒吸一口凉气,身为武将,他见过太多血肉模糊的战场惨状,但这般触之即融化为血水的诡异毒杀,还是让他脊背生寒。
这背后下手之人,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阴狠,简直令人发指!
陆棉棉更是通体冰凉。梦境中指向玉佛寺的线索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且充满致命危机。梁巍背后的刺青暗藏机关线索,如今慧觉大师又以如此诡秘的方式中毒身亡,……这一切都绝非巧合!
玉佛寺,这座千年古刹,如同一个张开了巨口的无底深渊,要将所有触及秘密的人吞噬殆尽!
已经断定大师是被人毒死,是一桩命案感到的衙门不守,将这些无关紧要的香客全部都驱逐出去,保存现场。
其实就算不用驱逐,这些香客也远远不想留在这里,目睹眼前如此血腥恶心的场面。
可这其中有一人却相反。
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小乞丐俨然已经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他和所有的香客奔向相反的方向,慧觉大师的尸体旁悲痛欲绝,“大师……”
“怎么会?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凌子敬理解这个小乞丐对失去恩人的悲痛,可眼下血水有毒,凌子敬还是上前一步拽着人的领子将人给拉了出来。
凌子敬的力气很大,乞丐打着补丁的衣领勒住他纤细的脖颈,他原本想对大师说的最后的告别的话变得模糊不清。
直到被凌子敬拽出了房门,小乞丐才认命一般的不再奔向大师的遗体。
众人退散,可诡异的笑声却传在空中,由远及近,由浅及深,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