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得让大哥找个机会,好好探探底。
“哦?原来是这样啊。”
她拖长了语调,语气轻飘飘的。
“我还以为是咱们老赵家传下来的呢。既然是你娘家的,那我也管不着。不过……”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怎么不给你哥许长冬,反倒交给你一个外嫁的女儿?要不要我帮你去村口打听打听,看是你娘疼你,还是另有隐情?”
许玉珠心里猛地一咯噔。
但转念想到自己早已安排妥当,那封信也烧了。
人证物证全无,底气顿时又足了起来。
她挺直腰背,扬起下巴,冷笑一声。
“你去问啊!我娘疼我,愿意把好东西留给我,你有意见?管得着吗?”
“你别打我配方的主意啊,现在该办的事你得办到!”
她冷着脸,语气生硬,一字一句地说。
“你得跟我演好姐妹和睦的样子,不能露出半点破绽。等到孙木匠那边派人来打听我的品性时,你必须站出来说我的好话,绝不能说任何不该说的话。这点你做得到吧?我又赔礼道歉,又主动分你好处,雪脂膏这生意你也沾了光,你还敢不配合我?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行啊,不过得立个字据!”
赵苏苏坐在矮凳上,不慌不忙地开口。
“没有凭据,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许玉珠一听就炸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立什么字据?这事还能白纸黑字写下来?传出去像什么话!再说了,咱们两个都不识字,拿笔都费劲,找谁来写?难道还能让外人知道这种家里的私事?那不成笑话了?”
“就写明,雪脂膏这生意,半年内你得分我两成利,当作是你抢了我亲事的补偿。”
赵苏苏面无表情地陈述。
“这半年里,我得配合你装出姐妹亲热的样子,走路要并肩,说话要亲近。别人问起我们姐妹关系,我也得笑着说是你这个好妹妹帮衬我、疼爱我。不能有一句怨言。”
赵苏苏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目光直视许玉珠。
“你不识字没关系,让徐阳来写就是了。牧野也认得几个字,虽然不多,但读一读、念一念还是可以的,让他作个见证就行。咱们四个人关起门来说话,把事情定下,谁也不准外传。你总不至于怕自己屋里的人会把这事捅出去吧?那不成了你们自己不守信?”
“陆子吟认字?我咋从没听说过?”
许玉珠立刻瞪眼质问,脸上满是怀疑。
“他什么时候读过书?周家老二和老四小时候确实上过几天私塾,可也就认识几个名字,背不出几句诗来,脑子不灵光,念了不到三个月就退学了。可陆子吟?从小到大连学堂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家里从没人提过他读过书!你这不是编瞎话骗我吗?”
赵苏苏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
“以前都是牧野送两个弟弟去学堂,他就在窗外站着,趴在墙根底下偷听先生讲课。连作业都是他在夜里替弟弟们写的。要不是婆婆不肯出钱供他读书,嫌他是个老三,不值得花钱,说不定他早就考中秀才,走出这小村子了。可惜啊,偏心太厉害了,白白耽误了一个人!”
“放屁!谁都能像徐阳哥哥那样是读书的料?”
许玉珠忍不住翻脸,声音陡然拔高。
“读书那是命!有人天生就有那份福气,有人累死也摸不到边!别说这个了!我可以签,但我信不过你!你要反悔怎么办?到时候钱给了,你拿了分红又到处乱说话,败坏我的名声,我不就亏大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孙木匠估计快上门提亲了,不是腊月就是正月。”
赵苏苏冷笑一声。
“算下来,我还能收好几个月的分红。我图的是钱,图的是安稳日子,干嘛要砸自己的饭碗?得罪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又正色道,语气沉稳。
“再说,白纸黑字写了,我要是拿了钱还耍赖,以后谁还敢跟我做生意?谁还信我说的话?你不在乎名声,觉得泼妇骂街也不怕丢脸,我还想留个体面呢!倒是你,等你哥娶了媳妇,日子安定了,回头翻脸不认账,把我这边的分成掐了,我找谁说理去?”
“行!那你先跟我演好这出戏,回头借着送腊八粥的机会,跟我回去把字据签了。”
许玉珠终于点头。
现在的赵苏苏眼里全是钱,哪会轻易撒手?
那点情分早被贪婪磨得一干二净,如今她只看中实实在在的好处。
再说,有份字据也多个保障。
白纸黑字写着,总比口头承诺强。
一旦将来反悔,也有据可依,不怕她赖账。
两人谈妥,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后一前一后走出屋子。
转眼就成了亲密无间的姐妹样,挽着手臂。
“这俩人不是前两天还在屋门口吵得脸红脖子粗吗?怎么一眨眼工夫,就和和美美地走一块儿了?”
赵苏苏早就料到,许玉珠带来的东西全被婆婆收走了。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过是诱饵罢了。
她真正想要的,是那份能让她彻底脱身的字据。
“金莲婶,”许玉珠主动笑着开口,声音清亮,“我和姐姐之前有点误会,现在说开了。”
她顿了顿,语气真挚地继续说道:“都是一家人嘛。一会儿您能不能让姐姐给我们家回个腊八粥?毕竟姐妹之间总不能老不来往吧,咱们还是一个村的呢!”
王金莲立马就点头答应。
家里那碗腊八粥实在拿不出手,米少豆稀,煮得又糊又烂。
她自己都不好意思送。
如今许玉珠带了这么重的礼过来。
要是他们回个稀汤寡水的,王春花肯定要在背后说风凉话。
还不如让老大媳妇去应付这差事,图个省心。
“也行吧,既然你们姐妹都商量好了。”
王金莲说着,略带歉意地摆了摆手。
“可你这份礼太厚了,我们家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回礼。”
她嘴上说着,脸上还有点发烫,耳根都微微红了。
这份礼确实重,重得她有点坐立不安。
许玉珠却笑着摆摆手。
“哪能这么算呢?腊八粥图的就是个心意和吉利,又不是比谁家阔气。”
她顿了顿,又添了一句。
“至于那块肉,一来是给姐姐赔个不是,二来也是谢谢招娣婶平日对我的照顾。真不算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