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衣服,永远是金宝的。那我还拼个啥劲?我起早贪黑,风吹日晒,到头来,连给孩子买半个鸡蛋的钱都拿不出来。干脆啥也不干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老三?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大脚嘴唇哆嗦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语气里既有愤怒,也有一丝慌乱。
“我一直觉得你最听话、最懂孝道,从不顶嘴,从不惹事。怎么偏偏是你,最不省心?就为了一个小丫头,你要跟娘对着干?你忘本了是不是?啊?”
“娘,您是我的娘,可我也是二丫和三丫的爹。”
陆老三终于把憋了多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敬你是娘,可我也得对得起我的孩子。她们叫我一声爹,我就得让她们吃饱饭,穿暖衣,有药治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我靠自己干活挣的钱,留点给三丫买点吃的,补补身子,这总行吧?我种的地,流的汗,换来的钱,凭什么一文都不能动?我陆老三也是个人,不是你养的牛马!我也想让闺女脸上有点血色,想看她们笑着跑跳,不想再听她们半夜饿得哭!”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打工挣的钱,难道不交家里?”
王大脚猛地拔高声音。
她一脚踹翻了脚边的小板凳。
“你忘了咱们家的规矩?家里的钱都归我管,谁要是都像你这样,各怀私心,这个家还怎么过?啊?你这是要分家吗?你这是要造反吗?”
“你真是不孝啊!”
她指着陆老三,眼眶都红了。
“我白养你这么大?你翅膀硬了,就不认娘了?就为了两个丫头片子,你要跟我闹翻?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这个家吗?不孝子!”
“那娘您到底想让我怎么样?这次是三丫病了,要是有一天病的是我,您是不是也得等潇潇跪下来求您,才肯掏钱看病?”
陆老三的声音颤抖着,眼睛通红。
陆老三胸口一热,话冲口而出。
“行,您说我不孝,那咱们分家吧!”
他不是冲动,而是终于忍到了极限。
为了这个家,他省吃俭用,早出晚归。
到头来连女儿病了都得不到一句关心,连个鸡蛋都要看人脸色。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陆老三身上。
赵苏苏心里暗叹:三叔这次是真怒了。
陆子吟心想:这话说出口,怕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这一句“分家”,不是气话,而是积怨已久的爆发。
可婆婆能答应分家?
王大脚是什么脾气?
强势、专横,眼里容不得半点忤逆。
她掌管这个家几十年,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分家,意味着她不再是一家之主,意味着权力的丧失。
多半不会吧。
“分什么家!刚还说一家人要和和气气,怎么转头就闹成这样?”
王大脚猛地站起身,声音尖利刺耳。
她手指直指陆老三,指尖都在发抖。
“你这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啊?我辛辛苦苦拉扯你们长大,你就这么报答我?”
陆天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三,收起你那念头!父母在,不分家!你再提分家,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是这个家的顶赵柱,也是最不愿看到家庭破裂的人。
“不分就不分。”
陆老三缓缓坐下。
陆老三冷笑一声。
“以后老二干啥,我就干啥,多一下我也不干,更别指望我去外头拼命赚钱。”
他再不会多出一分力,多流一滴汗。
他受够了被压榨、被无视的日子。
“你这个忤逆的东西!”
“我白养你这么大?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这么跟你爹娘说话?你等着,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王大脚啐了一口。
陆天饱心里却是一沉,他明白,这心一散,家就难维持了。
他知道,儿子这句话不是威胁,而是心死了。
一家人之所以能撑到现在,靠的就是那份情分和担当。
如今情分没了,担当也没了,家还剩下什么?
再这样下去,迟早出事。
他闭了闭眼,心里一片沉重。
“行了,老婆子,先把饭分了,再给三丫拿个鸡蛋,补补身子。”
他不想再争了,至少先让孩子们吃上一口热饭。
三丫毕竟伤着,不能再拖。
他知道,自己必须稳住局面,哪怕只是表面的平静。
陆天饱顿了顿,又狠狠瞪了陆老三一眼。
“饭后我有话说。只要我还活着,这个家,就不能分!”
只要他还站着,就得把这家撑住。
王大脚咬着牙,不情不愿地给了孙潇潇一个鸡蛋。
“一个个娇贵得很,生个病就要吃鸡蛋,我当年生孩子也没这待遇!”
潇潇小心地捧着,转身进了厨房。
她知道,这个鸡蛋来得不易,是陆老三用“分家”换来的。
二丫眼巴巴地望着娘,心里也想吃,可想到三丫的手伤,到底没吭声。
她知道三妹受伤了,比她更需要补身子。
她虽小,却懂些事理。
娘不容易,爹也不容易,她不能添乱。
大丫瞧见了,也没说话。
“一个个真是没出息!”
王大脚骂了一句,这才开始分饭。
虽然今天饭桌上有肉,可没人吃得香。
谁也不敢多吃一口,生怕惹来闲话。
夹一筷子肉,还得偷偷看一眼王大脚的脸色。
只有赵苏苏和陆子吟吃得津津有味,一脸自在。
赵苏苏还夸道。
“今天这肉炖得真香,肥而不腻。”
陆子吟也点头附和。
“就是,比上次还入味。”
吃完饭,陆天饱敲了敲桌子,大家都坐直了等着听他说话。
他目光扫过每个人,神情却有些疲惫。
他看着大儿子低头抽烟,二儿子眼神躲闪,三儿子面无表情,小儿子年纪还小,懵懂无知。
女儿们垂着头,媳妇们各怀心事。
他忽然觉得,这张桌子坐的,不再是一家人,而是一群各有心思的陌生人。
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想分家的,不是老大,而是最老实的老三。
可正是这个最让他放心的儿子,今天却第一个说出“分家”两个字。
这让他心里像被刀割了一样疼。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一直觉得,只要钱归公账,大家齐心协力地干活,日子就能越过越好。可我忘了,每对小夫妻过日子,总得有点自己的开销,总得留点私房钱,哪能事事都伸手向家里要?人活一世,图的就是个体面和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