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找了一圈,莫说楚王,就连楚王府的小厮也没看到。承平怀揣着心事,闷闷不乐地回到栖凤阁。
此时绘画比赛还在继续,见她入席,除了几个王妃之外,众人纷纷起身给她见礼。
承平扫了一眼韩王妃身边的沈寄风,见她装模作样地给自己行礼,气不打一处来,等本宫给你备的礼到了,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母妃,怎么没看见我二嫂?”
既然外面寻不见楚王,十有八九是躲在房里陪她二嫂了。
“你二嫂马车坐久了,腰有些痛,我让她先回院子休息去了。”
“那我去看看她。”承平脚下生风,恨不得马上飞过去。
几位公侯夫人见状,纷纷夸赞承平与楚王妃姑嫂情深,齐皇贵妃心中有些纳闷,平日里多让她去和楚王妃走动,她半点都不情愿,这会反倒懂事了,果然,她的善和还是长大了,想到此处,齐皇贵妃心中熨帖极了。
沈寄风百无聊赖地扒拉着盘子里的糕点,只觉得时间过得实在太慢,坐在这里干耗简直是浪费生命,还不如去打猎呢。
“四婶,皇爷爷没说女眷不能打猎吧?”
“不行!”韩王妃果断拒绝,“我向你四叔和小朴保证过,要好生地看着你,猎场弓箭无眼,不是姑娘家该去的地方,万一伤了怎么办?”
“那银矿还不是姑娘该接的,我不还是干得好好的。”沈寄风小声嘟囔。
韩王妃戳她一指头,“我答应了他们,你别让我食言,否则我现在就给你报名,让你老老实实画画去,免得你搞东搞西,让我担心。”
沈寄风扁着嘴巴,“好吧,好吧,今日晏如就不让四婶担心了,我一定踏踏实实呆在你身边,做你的小尾巴。”
“这还差不多。”韩王妃的心思飘到猎场,“你四叔笨手笨脚的,会不会没打到猎,反被狐狸叼走了。”
沈寄风钦佩四婶的脑洞清奇,“四婶你放心吧,就算是狐狸精,也叼不走四叔,他心里只有你。”
猎场上,一众京中子弟都在暗搓搓地较劲。
这是少有的能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傻子才不想要。
元昌帝戎马半生,听着战鼓敲响,血液里潜藏的战斗因子叫嚣着要破体而出。
“林平安,把朕的弓拿来。”
林平安面露迟疑,“陛下,今日是七夕,说好了要给年轻人表现的机会,您若下场,他们哪能与您争锋呢?”
元昌帝冷哼一声,明明是怕自己老了身体吃不消,被这老东西一说,全然变了味道。
“皇爷爷,孙儿留下陪您下棋可好?”
“到了这种地方,朕才不下棋。”元昌帝打消了下场的主意,“罢了,今日是你们年轻人的主场,朕就不凑热闹了,你也去。”
元昌帝对赵朴道:“来到猎场就该豪情万丈,还下什么棋,给朕多打点猎物回来。”
赵朴拱手称是。
元昌帝又对一旁的卫骁道:“你今日可有什么目标猎物?”
“末将想打一只猞猁。”
此言一出,人群里传出嗡嗡的议论声,汴京并不多山,除了相国寺所在的大罗山之外,只有西苑里才有些起伏的丘陵,这也是为什么它能够成为皇家园林的原因。
西苑的猎场里,并无老虎黑熊这样的猛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在西苑,猞猁算是实打实的山大王。
“不愧是卫将军,一出手就要猎下猞猁。”
“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反正也不犯法。”
元昌帝捋须大笑,“你若能活捉一只猞猁,朕就允你今早所请。”
卫骁满眼都是喜色,跪下谢恩道:“末将定不辱命!”
三声鼓毕,众人翻身上马,随着林平安挥动着手上的旗子,上百匹良驹踏得猎场草地簇簇作响,马蹄扬起的尘土混着盛夏的草屑,在阳光下织成一片朦胧的青雾。
卫骁一夹马腹,胯下的骏马如离弦的箭般冲出去。
赵朴紧随其后,赵镇见状,也跟了过去。
“卫将军,本郡再说一遍,不要枉费心思,我姐不喜欢你。”
赵镇在耳边呼呼的风声里,依稀分辨出赵朴的话,这小子怎么一猜一个准,他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呢。
卫骁勒住缰绳,平视赵朴,“小郡王,郡主可以不喜欢在下,这是她的自由,只不过,就算您是他的亲弟弟,也不该越俎代庖。”
留下这句话,卫骁扬长而去。
赵镇赶上来,和赵朴并肩而行。
赵朴冷着一张脸,眼中的寒意冻得赵镇打了一个哆嗦,卫骁的口风变了,他上次还说对姐姐无意。
“姐姐,应当看不上卫骁吧?”
这话既是问赵镇,也是问自己。
赵镇咋舌,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赵朴对晏如一直有着超乎一般姐弟的占有欲。这些年赵镇冷眼旁观,自然看出一二,联想到二人当年为奴的经历,赵朴的在意也算是合乎情理,毕竟是亲姐弟,感情好总归算是好事。
“晏如现在一门心思在银矿上,肯定是卫骁那小子剃头挑子一头热。”
“那就把挑子都砸了!”赵朴望着卫骁的背影咬牙道。
赵镇眉头打起结,这个状态不对,不满意归不满意,没道理这么大的敌意。
“小朴,晏如迟早都要嫁人的,卫骁的人品样貌,也算人中龙凤,四叔觉得尚可。”
“姐姐的婚事,我自有打算,这个卫骁,不行。”赵朴扬起马鞭,奋起直追,虽不知皇爷爷和卫骁打的什么哑谜,但十有八九和姐姐有关,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赵镇跟在后面,最烦有话留一半说一半,“为什么不行,你总得说个理由,还有,晏如的婚事,你什么打算,说给四叔听听。”
赵朴好似没听到赵镇的絮叨,夹紧马肚,循着卫骁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卫骁一路行至一道沟壑旁,马忽然烦躁地刨了刨蹄子,他立刻翻身下来,将它拴在就近的橡树上,提着网弩猫腰前行。沟壑另一侧的岩石后,正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一只成年猞猁正蹲在那里,浅灰色的皮毛与岩石颜色几乎融为一体,唯有耳尖的黑簇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它前爪按着一只挣扎的野兔,锋利的爪子已将兔毛攥得脱落,显然正要享用猎物。
卫骁屏住呼吸,缓缓举起网弩。就在弩箭即将发射的瞬间,猞猁忽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他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它丢下野兔,后肢微微下蹲,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竟是察觉了危险,准备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