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是汴京城外的一处皇家园林,占地万亩,金水河贯穿东西,四季花木不绝。苑内多山,是游猎宴饮的好地方。
沈寄风对西苑并不陌生,她和赵朴回宫以后的前几年,每年狩猎,文昌帝都会带着他们过来。
齐王府和韩王府的马车一前一后进入西苑大门,赵朴正满面笑容地等着他们。
沈寄风撩开门帘,看见赵朴白皙的脸黑了三度,有些心疼道:“皇爷爷可真会安排,布防有禁军管着,偏让你大热天的跑来。”
往常的出游活动都是由楚王赵锏一手负责安排,前一阵因为青龙的事,他挨了板子,又赶上夏天,迟迟没好。
恰巧赵朴被刑部拖累,让文昌帝用折子把脑袋打了一个大包,和赵锏的牵连不同,赵朴是活脱脱地被冤枉,算是安抚他受的委屈,文昌帝让他负责此次游园的布防和住宿等一应行程。
“四叔,四婶,”赵朴在前方带路,“我把你们的院子和姐姐的安排在一块了。”
沈寄风边走边看,西苑有几年没来了,景致更胜从前,好像为了这次游园,重新整修了。
劳民伤财,沈寄风脑中浮现这四个大字。
“这里离京城才十里不到,晚上放完河灯回家也来得及,为什么还要多住一晚?”
“自然是为了大臣和他们的家眷考虑。”李锦儿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见不少马车停在路边,那是昨日就到的臣工家眷。
这次游园元昌帝发话要与民同乐,虽然这个民和普通老百姓的民还是不一样,但也是难得的不论品级大小,官职高低都可参加的盛会。汴京城居大不易,不是所有人住的地方都如沈寄风一样,去哪里都方便。
那些住得远的,不得不提前赶来。另外,皇家的地方处处都是规矩,他们身为皇亲可以驾着马车直接进来,那些大臣们却没这些特权,依照官职大小,由近及远可有得排呢。倘若不让多住一晚,皇帝先走,接着是皇贵妃,然后是亲王,公主,等轮到后面的官员,怕是天都快亮了。
“也是哈,平日里被困在内宅的夫人小姐们,难得能出来透口气,合该多玩玩。”
此时齐王府的长史洪凌波来报,元昌帝的仪仗已在一里之外,他们几人还未开始动作,院子外面传来阵阵骚动。
天子驾临,金鼓鸣响,旌旗蔽空。
赵朴立即对三人道:“四叔四婶,姐姐,我们得快去迎驾。”
几人不敢耽搁,随着洪凌波疾步穿过庭院。沈寄风注意到,方才还略显散漫的西苑,此刻已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禁军甲胄鲜明,肃立于道旁,皇家园林很快就染上了崇政殿的味儿。
大门口已有不少皇亲国戚、文武官员及其家眷按品级站定了位置。人群鸦雀无声,只能听见旌旗猎猎作响。
不多时,仪仗煊赫而至。黄罗伞盖之下,元昌帝的御辇缓缓行来。御辇左右,跟着的是大太监林平安和一个眼熟的人。
卫骁?赵朴冷哼,他不好好在西京大营呆着,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文昌帝身后是皇贵妃和承平公主的车驾。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齐刷刷跪伏于地,高呼万岁。
游园的序幕正式拉开。
男女不同席,男子去参加围猎,女子则比拼画技。分开前,赵朴偷偷告诉沈寄风,“林子里有火狐,毛色极其漂亮,我给姐姐打一只来做围脖。”
沈寄风让他处处小心,不用挂着自己。
女眷们跟着贵妃的仪仗一路来到栖凤阁,这是西苑里最大的宴会厅,一溜的桌子从南排到北,看不到尽头。
承平公主搀着皇贵妃坐到主位上,众人齐齐跪拜,沈寄风吐槽,水还没喝一口呢,跪了两回了。
“众卿平身,本宫囹圄深宫,与诸位甚少见面,今日拖皇上洪福,让我们得以相聚,大家切莫拘谨。本宫命西苑的厨师,做了一些甜点果品,咱们边吃边聊。”
沈寄风用眼神询问韩王妃,“不是说比赛吗?”
韩王妃压低声音,耳语道:“老早都报完名了,参加比赛的去隔壁。”
原来是这样,沈寄风眼看着承平公主剜了自己一眼,去了隔壁。
沈寄风回瞪她一眼,诽谤道:“小姑姑跟着凑什么热闹,她那笔画也好意思出手。”
韩王妃嘴上不说,心里也颇不赞同承平的行事,这比赛很明显是为了让家世没那么好的姑娘有个露脸的机会,她已经身为大宁公主,整个宴会厅独一份的存在,没必要非抢这个风头。
“晏如,你坐过来,好久没见你了,也不来祖母这里,让祖母看看。”皇贵妃向沈寄风招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寄风起身,来到皇贵妃身侧。
“祖母,晏如有礼了。”
“你个鬼灵精,给你的玉露霜是不是没用?脸色没见好呢?”
“用了。”沈寄风撒娇卖乖,“矿上风吹日晒,多亏了祖母给了它,要不今日,只怕晏如都不敢来见人了。”
“还是祖母最疼晏如了。”
三言两语,把皇贵妃哄得心花怒放。
底下的高门贵女对沈寄风一向敬而远之,她不喜交际,与她们甚少往来,身份又是齐王府的眼珠子,她们得罪不起,再加上承平公主与她面和心不和,她们自然以承平马首是瞻。
门第不显的夫人小姐们对沈寄风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那就是能接手银矿的朝阳郡主啊,长得娇滴滴,真看不出是有如此手腕的人。”
“你们听说了吗,朝阳郡主说了,要想娶她,须得入赘齐王府,不能干涉她经营银矿,还得拿出汴京城三条街作为聘礼。”
“没说入赘吧,只是说要住在齐王府。”
“那和入赘有区别吗?”
议论声传到韩王妃耳中,汴京城三条街?这是什么要人命的条件?普天之下,除了皇帝,谁能在天子脚下拿出三条街?
这分明是在使软刀子,不想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