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眠连心理学上的说谎小动作都没有,神色不变,平静地继续扯谎:“不知道。”
“我从小就喜欢沉屿哥,但他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其他女生都很有分寸感。还没见过他跟哪个女生走得特别近呢。”
邱揽月笑着说,“郑少泽倒是提起过几次沉屿哥的前女友,但每次都问不出具体消息。我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拿下他。”
邱揽月虽然跟庄眠一样八面玲珑,但骨子里终究是世家千金,自带高傲和骄矜。
她能如此坦荡地表露对谢沉屿的倾慕,庄眠多少有些意外。
“我记得有年圣诞节,郑少泽被分手,喝得酩酊大醉后开始唱苦情歌。唱着唱着,他忽然问大家知不知道男人最放不下哪种女人。”邱揽月停顿了几秒,回忆道,“对。是那种很难得到,却又很容易失去的女人。”
庄眠纤长浓密的睫毛轻微一颤,在下眼睑处投落一片浅淡的扇形阴影。
“当时就有人笑骂郑少泽,说他前女友明明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哪里难得到了?不过是一个图财一个图色罢了。”邱揽月抬手,优雅地将一丝不乱的碎发别至耳后,“郑少泽却反驳,说他指的不是他前女友,而是沉屿哥的前女友。”
庄眠莞尔浅笑,恰到好处地接一句话:“我对男女关系了解不多。”
她没有就这个话题发表任何看法,也不清楚郑少泽是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
郑少泽明明知道,当初是她奋不顾身远赴英国,主动走向谢沉屿的。
不过,她和谢沉屿分手的真正原因,郑少泽大抵是不知情的。
以谢沉屿不可一世的性子,绝不可能主动告诉别人他被甩了,更别提找人倾诉。
所以“很难得到却很容易失去”的言论,庄眠猜测,多半是郑少泽自己添油加醋的臆想。
在谢沉屿那里,她并不是什么很难得到的人。
至于失去?
弱水三千,失去一瓢,实在不足挂齿。
“郑少泽刚说完,就有人起哄,问沉屿哥是不是还对前女友念念不忘。”邱揽月松弛地往后靠向椅背,姿态优雅,眼里带着几分探寻,“你猜沉屿哥怎么回答?”
庄眠目光仍落在手里的文件上,闻言侧眸看她一眼:“怎么回答。”
“原话记不太清了,大致是说,他难道是长情的人么。”邱揽月说道,“就算再遇到,也不会心动,更不会重新追求。反正身边从不缺人,分手了就过去了,没必要吃回头草。”
庄眠:“挺洒脱的。”
谢沉屿确实说过,他不是长情的人。
“说实话,沉屿哥分手前和分手后,我看不出有什么任何变化。就连他当初谈恋爱,我们也没人知道。”邱揽月话锋一转,“不对。郑少泽知道。按照郑少泽的说法,沉屿哥那时候似乎很喜欢他初恋女友,追了那个女生好久才追到手的。”
“喜欢都是一段一段的。你也说了,他不是长情的人。前一阵子他可以很喜欢那个女生,后一阵子,自然也能很喜欢别人。”庄眠声调如常平静,听不出情绪。
“那倒也是。圈子里,换情人比换衣服还频繁。”邱揽月垂眼看着自己精贵的美甲,继续说,“可我还是想知道他初恋到底是谁。一点风声都没有,也太神秘了。”
庄眠没有接话,翻了页资料,纸张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沉屿哥竟然也会有得不到和失去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只有别人得不到和失去的份。”
邱揽月谈兴正浓,“有时候我甚至怀疑,那位神秘的初恋女友是不是从来都没存在过?只是郑少泽他们编出来打趣的?毕竟,谁能真的让谢沉屿念念不忘,却又消失得这么彻底,一点痕迹都不留呢?”
高中时候钟景淮也说过,他看不惯谢沉屿那傲慢嚣张的样子,有机会的话一定挫挫他的锐意锋芒。
可有的人就是这样。
天生命好,出生起自带万丈光芒,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失意。
庄眠翻了一页资料,轻巧地把话题拉回正事:“邱律,关于担保权益实现的司法程序,风险评估足够充分吗?我们可能需要更本地化的法律意见支持。”
“当然。”邱揽月从回忆里抽离,看着文件上的复杂条款,“庄律考虑得很周到。”
这个项目涉及的国家法律法规太多,工作量大。
加上需要跟盛瑞银行的团队和外国团队沟通,找到三方都合适的时间不容易,所有人都格外谨慎,不允许出差池。
晚上,其他人陆续离开回家,庄眠还在打国际长途。
一个小时多的电话结束时,整个会议室只有她一个人了。
庄眠看了下时间,也收拾东西回去。
乘坐电梯的间隙里,她翻出手机,随意刷朋友圈。
沈若楹和她男朋友出海游玩,在游艇上办派对,满目皆是纸醉金迷。
郑少泽半夜三更在港岛钓鱼,钓到了发光的八爪鱼。
林安歌可能又被未婚夫气到了,连发三条动态,每张图片都极漂亮奢华。
庄眠先点赞,再打开图片欣赏美女。
刚看到第三张照片,她就接到了谢沉屿的电话。
谢沉屿说:“在楼下等我两分钟,顺路送你回去。”
“不用了。”庄眠拒绝道,“我们不顺路。”
男人嗓音慵懒,一如既往的骄傲从容:“顺不顺路,我说了算。”
庄眠觉得,邱揽月和她可能都被谢沉屿骗了。
他哪里来的分寸感?
根本就没有。
或许,有没有分寸感,也是他来定义。
明明认定她和钟景淮在一起了,他自己也快有未婚妻了,还要亲她。
挂断电话,电梯抵达一楼。
今天没开车,庄眠步伐不停,边离开大厦,边线上打车。
站在路边等候两分钟,出租车还没到,另一辆黑色迈巴赫就停在了她面前。
庄眠不为所动,低着头,继续刷林安歌的美照和郑少泽的发光八爪鱼。
后座车窗降下,露出的却不是男人那张骨相优越的脸,而是一只边牧犬。
“汪!”
庄眠抬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趴在车窗的女孩和狗。
白清嘉双手搭在车窗沿,一双明亮清澈的杏眼望着她:“姐姐,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很老套的搭讪话术,但从她嘴里讲出来,并不虚伪,十分真诚。
“今天在公司见过。”庄眠说。
“不是今天,也不是在公司。就以前,很久以前,感觉你好眼熟。”
白清嘉眨眨睫毛,毫无心眼地问道:“你是不是和我表哥谈过恋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