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屿点燃一支烟,朦胧的烟雾笼罩着他的眉眼。
郑少泽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很淡,淡到置身事外。
郑少泽开始瞎着急:“前任哥,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谢沉屿看都没看他,意兴阑珊的调子,毫无温度:“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当然是去把庄眠抢回来啊!”郑少泽恨不得替他上前线,“分手也能复合,你要是真想复合,想撬墙角,我立马满世界给你找铲子,什么金铲子银铲子铜铲子……每样来一百把。”
谢沉屿不屑地嗤笑一声:“我撬墙角,用得着你找铲子?”
确实用不着,那铲子再金贵都比不过谢公子的一根头发丝。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庄眠和钟景淮看起来就形势不妙。”郑少泽分析得头头是道,“很多女孩子都喜欢钟景淮那种斯文清雅的绅士,庄眠就算一开始不喜欢,时间久了也很难抵挡温柔攻势,迟早日久生情。”
谢沉屿两指夹着烟从嘴里取下来,冷冷看他:“她喜欢钟景淮那款,当初会跟我谈恋爱?”
“可你们已经分手了!”郑少泽站没站相,“你别看我,看我一百遍这也是实话。我实在搞不懂,你们前一天明明还在马特洪峰和和美美地滑雪,为什么第二天就分手了?”
谢沉屿薄唇嘲讽地一牵,抽着烟,不答。
郑少泽举目,望了望走廊尽头庄眠的背影,又拉回视线看旁边的谢沉屿。
郑少泽相信,倘若见过以前的他们。
没有人会怀疑当年的庄眠爱谢沉屿。
同样,也没有人会质疑当年的谢沉屿爱庄眠。
包括他们自己。
*
回到家,庄眠翻出手机,处理完未读消息,放下手机,又重新拿起来。
她点开和谢沉屿的聊天界面,给他转了两笔钱。
一笔是今晚的过敏药钱。
另一笔是她根据经验,到医院检查被猫抓伤需要的费用。
转账完毕,庄眠把手机搁在一旁,走进浴室洗澡。
等她再出来,那两笔钱还是待收款的状态。
她神色清淡,左划把对方的帐号从最近聊天的好友列表删除。
新的一周,庄眠全身心投入宸远科技的项目,团队成员分工明确,效率高效。
方莹负责调取和认证银行流水,厘清资金到宸远科技账户的完整路径,确保每一笔款项都有据可查。
由于资金主要来源于盛瑞银行,便交给小梅负责整理银行签订的贷款协议以及银行放贷的划款凭证。
庄眠坐在办公椅上,条理清晰道:“这是最有力的证据之一。银行放贷前对宸远做过尽职调查,可以用来做信用背书。”
小梅:“收到。”
“国内外汇管制合规手续和宸远科技在盛瑞银行的相关手续工作交给任律。”庄眠说。
“庄律人脉那么广,怎么不直接找宸远和盛瑞银行的高管?”任栋梁心中憋着一团怨怒,十分不服气,阴阳怪气说,“相信你出面,说不定不用我们这么辛苦,事情就解决了。”
庄眠眉目清绝,看他一眼:“律师的权威来自法律授权和专业能力,不是靠和高管见面施压。”
任栋梁嗤笑:“这怎么能叫施压呢,那不就是庄律你的人脉资源吗?事半功倍的好事,为什么不用啊?这样大家都能轻松点,早完事早下班。”
“我们需要的是证据,不是会面。”庄眠的口吻平静,带着压迫感,“解决问题靠的是拿到具有法律效力的书面证据,而不是喝咖啡。业务部门的盖章文件和高层的口头承诺,在德国监管机构面前哪个更有说服力,任律应该清楚。”
任栋梁还不罢休:“庄律本事这么大,让他们主动把证据送过来不就得了?”
“资源是拿来用的,不是给无能当借口。”庄眠的语速依旧不急不缓,“我记得任律说过,你太太在你写硕士论文时帮了很大的忙。那些稀缺的数据都是她提供的,但论文最终还是你自己写的。只有你亲手做的事,成果才真正属于你。”
任栋梁被噎得哑口无言。
众人低垂脑袋,皆沉默不语。
庄律师已经很体面了,没有贬低大家的能力和态度。
没人再有二议,会议继续。
有条不紊地安排完所有事项,庄眠说:“我来和德国那边沟通。大家还有问题吗?”
见过任栋梁刚才被怼得无话可说,自然没人敢有意见。
“没有就散会。”
离开会议室,庄眠回到办公室,专心处理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陆云铮敲门进来。
“阿嚏!”庄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陆云铮坐在她对面的椅子,关切问:“怎么了?感冒了?”
“最近没休息好,可能有点着凉。”庄眠抽纸巾擦了擦鼻子。
“我来给你分享好消息,也是调查结果。”陆云铮用说故事的语调讲述,“她叫崔小,自卑乖巧又听话,被男上司看不起,依旧自甘堕落给人家当舔狗炮友,靠这种关系获得特殊待遇长达四年。”
“他叫陈大,上流精英,号称红圈最有腔调的男人,利用职权诱惑职场小白,心理上主动引诱,行为上接受性贿赂,多次pUA和性骚扰女下属的渣滓。”
“这两人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事情曝光后,好多同事打心底里唾弃他们。现在他们被公司双双辞退,ppt传得沸沸扬扬,业内也在避雷。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自作孽不可活呀。”
“嗯,处理好就行。”庄眠听得心不在焉,又打了个喷嚏。
陆云铮见她状态不佳,没再多聊,担忧道:“你是不是真病了?等着,我去给你拿包感冒冲剂。”
庄眠确实头晕目眩,接过陆云铮拿来的冲剂,但没有泡。
“我回去再喝。”
“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陆云铮看了眼腕表,“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累垮了得不偿失。”
“正准备走。”庄眠有气无力地应道。
…
回家泡一杯感冒药,喝完后,她窝在沙发休憩片刻。
再醒来,庄眠只觉得头昏脑胀。
量了下体温,三十八度六,才知道自己发烧了。
她找出药箱,吞下几粒退烧药,缩进被窝里昏昏沉沉睡到晚上九点。
没曾想体温不仅没有降,反而烧得更厉害了。
庄眠只好裹上外套,戴好口罩,拿起手机打车前往医院。
输液门诊人不算太多,但并不安静。旁边有小孩在哭闹,对面一对老年夫妇偶尔也会拌几句嘴。
排到号,挂上点滴后,庄眠戴上蓝牙耳机,双眼闭合,往后靠着椅背休息,试图隔绝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