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都是为了能让彬儿手中多些银钱,能够结交那些有学之士,多得到一些指点,如此才能早日考中举人,让你早些跟着享清福,有脸面?”
“你倒是好,完全不明白彬儿的一片苦心,不理解不帮衬,还一味的在后面拖后腿,像什么样子?”
“你得知道,士农工商,我们苏家是读书人家,彬儿往后是要考举人,做大官,是最上层的人,你们江家那,是最低贱的生意人,那是最让人瞧不起的!”
“你能嫁给我们家彬儿,那是上辈子烧了高香,积了阴德了。也就是我们苏家明事理,没想着让你下堂做个弃妇,还让你跟着来到这汴京城里面,见了许多的世面。”
“你若是个懂事的,那就应该毫不藏私,把你手里头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供给彬儿读书,这才算还了你该还的恩情,而不是这般小气抠唆,拿了簪子去换些银两,都这么磨蹭说嘴!”
“而且,这整件事情,不都是因为你才惹出来的?”
吕氏没好气地冲着江素云翻了一个大白眼,“要不是你,不安分地呆在家中,非要出去摆什么摊,卖什么咸鸭蛋,彬儿又怎么会让旁人指指点点,让人瞧不起?”
“这汴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贵人遍布,你要让别人知道彬儿家底儿不厚,娘子是个在外摆摊做小生意的,岳丈一家是商门,如何还能看得起他?”
“这看不起他的话,又能如何会提携、指点了他去,我可把丑话说到前头,倘若因为这件事情,让彬儿今年科举没了指望,我老婆子跟你没完!”
“到时候,我们苏家可就不再讲什么情面,你也就从哪儿来的,滚到哪儿去,没得脏污了我们苏家的门楣!”
吕氏伸出手指,指着江素云的鼻子喝骂,表情狰狞,口沫横飞。
江素云低着头,不敢回嘴。
她是儿媳妇,顶撞婆母是大错。
但江素云却也委屈的厉害。
她之所以去摆摊卖咸鸭蛋,并非要惹什么祸,为的是整个家而已。
自举家搬到汴京城中之后,虽置办了宅院,落下了脚,但整个家,可谓是毫无生机支撑。
一饮一食,一针一线,皆是要从她的嫁妆中拿了出来。
尤其夫君苏鸿彬要读书上学堂,给夫子的束修、孝敬,必须得书本、笔墨纸砚,甚至时不时还有同窗之间的宴请、诗会……
银子,可以说是如流水一般的花。
而她的嫁妆箱笼,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地空。
虽说江家富裕,家中几个铺子的生意被爹娘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年也都给她贴补上许多。
但江素云心中却十分惭愧。
惭愧她已是嫁出去的女儿,却仍旧要家中供养。
于是,她决定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做上一些事情。
卖咸鸭蛋,去做短工,去浆洗衣裳……
银钱虽说赚的不算特别多,不足以支撑夫君的读书,却也足够她与吕氏二人的一日三餐,衣裳保暖。
她也是为了整个家而已……
但这话,江素云不敢说。
因为上次说出口后,得到的是婆母的一通喝骂。
说她身为儿媳,顶撞婆母,明明做错了却胡搅蛮缠,实在是大不孝。
当即便要将苏鸿彬叫到跟前,要以大不孝为由,将江素云休弃还家。
江素云当时便慌了神。
被休还家,对女子而言,乃是极大的耻辱,即便父母肯,江家族人只怕也要生吞活剥了她。
尤其她还有一个待嫁的妹妹,若是知道她被夫家休弃,那妹妹的婚事,便是会无人问津。
到那个时候,她的下场,唯有上吊自尽这一条路。
因此,江素云此时不敢言语半分,只能是低了头,连看都不敢再去看吕氏。
吕氏见状,心里放心之余,看江素云的目光,满都是厌恶和鄙夷。
“成天就知道掉钱眼里了一般,满身的铜臭味儿,真是洗也洗不掉,我们苏家娶了你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下贱坯子!
吕氏冲地上啐了一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衣裳都给洗了,难不成是准备让我这个当婆母的来干这个活?”
“婆母息怒,我这就去。”
江素云应声,急忙去端木盆,忙碌起来。
吕氏再次冲地上啐了一口,捏了手中的红宝石金簪,进了屋子。
屋内,苏鸿彬刚刚整理好了衣裳,对着落地铜镜,上下左右,看了又看。
竹青色长衫,配上他颀长的身形,显得他气质十分不俗,颇有些富家贵公子的味道。
苏鸿彬背了手,来回踱了几步,自觉与那些贵胄子弟也不差什么,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但在看着那落地的铜镜中略显模糊变形的身影,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铜镜是江素云带来的,大是够大,但时日长了,铜镜早已不够平整,需要打磨一番才好。
只是这打磨铜镜,工匠要的银两却不少。
一想到银两二字,苏鸿彬这眉头便拧成了“川”字。
银两银两银两……
这世间的人怎么都如此俗气,就不能不要银钱就做事情的?
苏鸿彬有些烦闷,在看到吕氏再一次门都不敲便进来时,更加不悦,“母亲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儿啊,这个给你。”吕氏将手中的赤金红宝石发簪塞进了苏鸿彬的手中。
沉甸甸的分量,上等的成色,彰显着其价值不菲。
而且,瞧着十分眼熟。
苏鸿彬想了想,眉梢微扬,“这是江氏的陪嫁?”
“什么江氏的,李氏的,到了咱们苏家,那统统都姓苏!”吕氏笑道,“这是我方才挑来挑去,挑了一件最好的拿了过来,刚好你拿去换成银子,用着也方便一些。”
“不管是添置一些好的衣裳,还是买些名人字画,再不济请你们那些同窗吃上几顿酒……”
“总之,得让他们知道,咱们苏家,可不是家里头没钱的人!旁人可不能随便看不起咱们!”
苏鸿彬握着发簪,心思一动。
母亲说的没错。
自孙程找上江氏,话里话外都是十分确定江氏就是他的娘子,而非是苏家的奴仆。
? ?今天中元节,家中比较忙碌,更新的有点晚,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