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筠舟便想起此时大牢里面关押的那对奇葩夫妇。
张怀安算计着沈家家产,步步为营,却不知道自认为的跳板,才是心思藏得最深的人,他的做所作为,不过尽数在沈氏的掌控之中。
沈氏贪心不足,对沈家的抚养恩情没有丝毫感恩之心,反而多有怨怼,为获取她口中所谓的独宠,恩将仇报,害死沈家所有人,更要将沈家的所有都揽入自己的手中。
可她却不知道她自认为能够帮她拿到所有的那个男人,最终要把算计一词用到她的身上。
两个人可谓是机关算计,却各自落了把柄到对方的手中,最终只能在这地牢里面,等待接受律法的审判。
“还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程筠舟忿忿,“这个张怀安和沈氏,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不好吗?”陆明河轻笑,唇角满都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旁人需得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能修得共枕眠,他们两个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是常人难以获得的缘分。”
“说得倒也没错。”程筠舟点头。
“张怀安外室母子的事儿,可有了结果?”陆明河问。
“有了。”程筠舟道,“那对丧命的母子,的确不是张怀安的外室,而是他买下来的奴仆,被他精心养了半年,目的就是要冒充外室身死,陷害沈氏。”
“张怀安真正的外室叫做梅娘,其子名为张继业,已经在汴京城外的一处庄子内找寻到。”
“只是这梅娘在听说张怀安被捕入狱之后,对张怀安此时状况如何不做丝毫打听,而是直接带了张继业前往张家宅院,要接手张家所有的产业。”
“张怀安的二叔张永成并不承认此事,只说这梅娘和张继业身份不明,见张怀安和身边亲近之人皆是入狱,无人能够证明其身份便来招摇撞骗,其心可诛。”
“梅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拉着张继业在张家门口哭哭啼啼,更是扬言要撞死在张家门口,惹得周围百姓议论纷纷,终日不得安宁。”
“陆巡使。”程筠舟道,“此事咱们要不要管上一管?”
也算是给这桩案子彻底结个尾。
“正所谓,民不告,官不究。”陆明河满不在乎,“更何况这只是张家的私事,与咱们何干?且由着他们去闹!”
闹得越大,张家的事情也就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也就人人引以为戒。
明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知晓这纸从来都包不住火,在做事情之前,也就知道三思而后行。
顿了顿,陆明河又道,“只是这种事情,咱们虽然不管,但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为好。”
该知道的人?
程筠舟顿时明白了陆明河的意思,当下拍了一把大腿,“陆巡使说的没错,就得让张怀安知道才行!”
让他知道,他谋算了这么久,他在乎的人,现在对他的生死毫不在意,满眼都是他抢夺来的产业,积攒起来的金钱。
让这种枉顾旁人性命的人,也尝一尝凉薄无情,被人利用完就抛弃的痛苦!
程筠舟站起身来就要往大狱而去。
但走了两步之后,却又折返了回来,去拿桌子上的灌浆馒头。
陆明河不解,“你方才不是说,这灌浆馒头要留着晌午吃?”
“那沈氏之前不是哭着喊着求着要两个灌浆馒头吗?我拿两个灌浆馒头,到大牢里面去。”程筠舟回答。
“所以……”陆明河眉梢微扬,“你这是要把这两个灌浆馒头拿给沈氏?”
“她想得美!”程筠舟啐了一口,“我是要带两个灌浆馒头到大牢面,当着那沈氏的面儿,一口一口地吃掉!”
而且要多香就吃得多香。
馋死那沈氏,也后悔死她!
什么要两个灌浆馒头,看着可怜兮兮,令人唏嘘,只觉得她是在怀念当初沈家养父养母,也算是个可怜之人。
但实际上呢,该做的狠事一件没少,该有的恨意比想象中更多。
孩子死了来奶了,人都害绝了想着怀念了,玩儿呢?
这种人,就不能遂了她的愿,而且还得反着来,气死她!
眼看着程筠舟忿忿而去,陆明河伸手摸了摸鼻子。
自从张怀安和沈氏这桩案子大致有了眉目后,程筠舟就一直沉浸在人性丧失的唏嘘和苦闷之中,眼下也算是有了发泄口,只随着他去就是。
张怀安和沈氏做出这种不是人的事儿,也就别怪旁人不拿他们当了人来看。
报应这种事情,唯有受着为好。
陆明河起了身,往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舒展了一下浑身的筋骨。
别说,这一桩案子算是彻底落了地,感觉肩上的担子都轻了许多,今天晚上也算是能睡上一个安稳踏实觉了……
日头渐渐升高,赵溪月面前的灌浆馒头和五豆甜浆售卖了个差不多。
看着旁边热热闹闹的包面摊位,赵溪月抬眼往远处张望了一番后,叹了口气。
江娘子,又有两日不曾出来摆摊了。
也不知道,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想起江素云那日离开这里时慌张的模样,赵溪月便忍不住皱了眉,心中腾起一层担忧。
只能希望,江娘子一切顺遂吧。
而此时此刻,江素云的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捏着手中的那枚镶嵌了红宝石的纯金簪子,江素云怎么都不想放手。
吕氏见状,伸手去打。
江素云的手背上立刻浮现出一片红痕,吃痛之下,将手缩了回来。
吕氏拿到了那发簪,却又斜眼去瞪江素云,“这般小气抠唆,当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
“母亲。”江素云满脸都是委屈,“并非是我小气抠唆,实在是这枚赤金红宝石的簪子,是我陪嫁中最贵重的一件了……”
“是,最贵重的一件,却不舍得拿了出来,不是小气抠唆是什么?”
吕氏越发不悦,“既是嫁了人,你这些陪嫁物件,连带着身家性命,那就都是夫家的,哪里还有你的半分?”
“再说了,这东西拿了去典当银子,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