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复杂的情绪都只能被压在心底。
尽管众人心里不是滋味,嘴上说不出的别扭。
但终究也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现实,忍下这事了。
毕竟在这乡村,谁也不想得罪村长,也不敢得罪村长。
但一看村长柳茂才和他的媳妇陈春香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人们也只能强撑笑脸,把手中的红封递进礼桌里。
那红红的礼封在桌上堆积起来。
这次的婚宴规模比沈存濮成亲时要体面许多。
桌席整整摆出了十几桌,宾客盈门,显得热闹非凡。
再也不是过去随便端些猪头、猪尾巴上桌。
而是整鸡整鱼配上大块猪肉。
每一道菜看起来都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虽然菜肴不算太多。
可光是看着那一盘盘油光发亮、色泽诱人的大肉菜。
就知道这顿婚宴的排面比以往高了不少。
每一桌都是荤素搭配,分量十足,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开。
而今天的主角沈知聿,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确良布衣裳。
衣服崭新平整,布料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亮光,看起来十分体面。
这是由苏清芷从她的秘密空间取出的一件衣物。
不仅质地出众,还带着些许现代的气息。
沈知聿头发梳理得油光发亮。
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他的嘴角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兜里还特意揣上一包烟。
这烟不是普通的牌子,是市面上少见的好烟。
他特意为了今天准备的。
见人就递,脸上挂着笑,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尤其是那些在村子里有点脸面的人。
比如德高望重的长辈、村里的小干部。
还有那些说话有分量、能说上话的中年人,他都一一送上。
烟点上后,那股浓香味道混着笑意一起飘进了人心里。
在一片恭维声中,新一轮鞭炮炸响了。
火红的纸屑满天飞舞,空气里弥漫着呛鼻的火药味儿。
伴随着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声响。
身披大红衣裳的柳悦澜,站在喜气洋洋的人群中央,显得格外醒目。
她的身边,一位亲戚家的嫂子扶着她。
头上盖着的大红盖头随风微微晃动,遮住了她的脸,却遮不住那份新娘子应有的娇羞。
她的脚步不急不缓,稳稳地跨进了沈家门口那道矮矮的门槛儿。
早已等在屋前,穿着她最好的衣裳,手里拿着帕子不停地擦手。
那张原本干黄的脸终于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堆得都快看不见眼珠子了。
她一边张罗着一边点头,心里乐开了花,露出了无比满意的神情。
什么村长千金不千金的。
那不还是进了我们沈家?
外头风风光光,说她是什么千金小姐,不也还是低了头,做了咱家的儿媳?
婚宴很快拉开序幕。
摆了七八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冒着香。
桌上堆满了肉菜和糕点。
大家坐得规规矩矩,嘴上说着热闹话,脸上都是笑。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场面越发热闹。
等到最后一盘菜上完、客人也都吃完了喝足了,酒足饭饱地打着嗝儿,夜已经深了。
屋外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远处明毅点点的灯火,屋子里倒是热热闹闹的。
大伙儿撑得摸着肚皮,一边走一边叹气,嘴里还回味着刚刚的饭菜。
有的人嘴里嘟囔着“今天真是吃撑了”,有的边走边跟邻居打招呼,“明儿再来串门啊”,说笑着慢慢离席回家了。
新房里,沈知聿也进了房。
屋里比外头安静多了,红烛摇曳,映得屋内一片暖意。
新床上的喜被红得耀眼,被面上的鸳鸯绣工精细。
柳悦澜早就揭下了头巾,盘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一丝不乱。
化了妆的小脸显得精神十足。
醉醺醺的沈知聿走上前,脚下还有点飘,但脸上挂着笑。
他笑着去挑她的下巴:“悦澜,你真美。”
语气带着调笑,又夹杂着几分酒意。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瞬间打破房内的温馨气氛。
柳悦澜毫不留情地甩了回去。
那一巴掌又准又狠,打在他的脸上。
她语气冰冷,没有半点娇羞:“别胡闹了,沈知聿,现在快去我婆婆那边,把那一千元嫁妆钱拿回来!”
沈知聿一时没反应过来,嘴里“啥?”
了一声,脑袋还有点懵,“拿回来?现在?”
柳悦澜皱眉,语气坚定:“钱放在妈那儿,也不影响。”
她的语气中透着几分焦躁,显然已经不想等了。
“什么不耽误!”
她眉毛一竖,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我妈说,这钱是我私底下藏着的,白天拿出去不过是为了撑场子,让大家看的。”
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语气也越来越重。
“这会儿客人都走光了,你还搁她那儿,我什么时候才能碰得着?”
“那……”
沈知聿嘴角一抽,刚要说什么。
屋里的气氛却已然有些凝重起来。
沈知聿想想也对,只好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隔壁那间屋子。
门一推开,屋内的光亮从油灯微弱的光芒中透出。
只见就坐在土炕边上,借着油灯昏黄的光线,一手托着算盘,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沓纸币,低着头,神情专注地在数今天收来的礼钱。
就在这时,听到底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立刻警觉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戒备。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迅速将手中那一沓钞票塞到身后,藏了起来。
她冷声问道:“你不在新娘那边陪着凑热闹,回来干啥?”
“妈。”
沈知聿的语气有些低落,带着些许委屈。
“悦澜她说,今天我妈给她的那一千元……她说那是她攒下的私房钱,想要我……拿回去。”
听了这话,立刻猛地站起身来,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想得美!门儿都没有!只要那笔钱放进我们沈家的礼单里,那它就是我们家的,谁也别想再拿走!”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哪家刚进门的小媳妇就急着要回娘家送来的礼钱?这规矩你去哪找?你问问十里八村,可有这样的先例?”
她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大腿。
“就连你大嫂当年那点微不足道的私房钱,至今都还在老娘我手里呢!”
沈知聿被这一顿劈头盖脸地训斥,听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