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照的到来老柳家如临大敌,尤其是正面对上苏照的柳闻莺生怕下一秒苏照就认出了自己。
“店家,一杯饮子。”
很显然,柳闻莺他们多虑了。
苏照一点没认出来不说,说话还带着一点大舌头,说完便绕过柳闻莺直接朝着最后一把凳子坐了上去。
掠过柳闻莺身边的时候她还在对方的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香。
喝醉了这是?
柳致远见状便倒了一杯暖身饮亲自过去递给了苏照,苏照“嗯”了一声,伸手就要接过结果柳致远又将饮子拿开,让有些醉意的苏照抓了个空。
苏照意识到了自己抓空,坐在那里呆愣愣地缓了半天这才抬头看向了柳致远。
看清了苏照的相貌,柳致远也在认同了当日她闺女说的这位长的是英俊。
“这位相公,一文钱一碗。”
柳致远笑眯眯地期待苏照先给钱,可苏照此时似乎已经有些不太能听懂柳致远在说什么。
也就在这时候,一直跟着自家老爷的小厮大寿恰好出现,帮着递给了柳致远两文钱,还说道:“再来一碗。”
说完,大寿的视线便落在了柳闻莺身上。
被大寿只看了一眼,柳闻莺顿时汗毛都炸了起来。
她被认出来了!
柳致远也注意到了大寿的目光,他一只手这边接过铜板,下一秒手腕一翻便将大寿递来的钱再次扣回了大寿的手里。
“这……”
“都是自己人,什么钱不钱的。”
柳致远冲着大寿眨眨眼,吴幼兰顺势也递过来一杯饮子交到了大寿的手里。
见爹娘正在和大寿周旋,柳闻莺躲在亲爹身后,又将她爹手里的饮子交到了苏照手里。
苏照接过饮子,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就这么安静地喝了起来,。
瞧着苏照这副乖巧模样,柳闻莺现在真想把苏媛拉过来看看,指着他说道:“呐,这就是你渣爹,喝醉了跟个门口二傻子一样”。
而她身后大寿那边也明白了柳致远夫妻的意思,他接过饮子喝了一口道:“莫要影响府里的活。”
都是府里的人,大寿也知道一些丫鬟婆子晚上会来夜市上卖些帕子绣品、或者其他东西,但像黄柳一家直接摆摊的他是真没见过。
不过大寿知道黄柳是大小姐身边的人,这种事他不会说出去的。
听见大寿这话,柳致远紧绷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街上的雪也渐渐的大了起来,他们家今日的饮子也是卖的差不多了,就等着坐着的几位客人喝完就能收摊。
柳致远也趁此功夫凑到了大寿身边道:“老爷怎么今日……喝醉了?”
结果这一句大寿的视线又变得犀利起来,一副“你少打听”的模样柳致远立刻闭上了嘴,不一会又解释道:“我不是要打听老爷行踪的事。”
“嗯。”
虽然名字里都带个“寿”字,但是大寿比起看门的长寿话少的不是一星半点。
甚至,刚才他又将被柳致远推回来的两个铜板直接丢进了他们家摊子上收钱的钱匣里。
这油盐不进的模样,难怪能被苏照带在身边。
可也正因如此,柳闻莺还在群聊里吐槽道:
【女儿(柳闻莺):我就不明白了,大小姐是拿了他什么短处,这家伙在碧梧阁的时候可是又说又拿的。
老爸(柳致远):咱们能和大小姐相比么?这样也好,不坑穷人钱。】
大寿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苏照这边的动静,见他起来了便立刻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茶碗,扶住晃悠着起身的苏照。
“老爷,回去吧。”
大寿扶着还想乱走的苏照,苏照听见人声音转头看向大寿,眼神带着迷茫和疑惑,低声说了句话,大寿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应了声是,这便带着苏照走了。
苏照他们一走,他们家这摊子也空了,一家子赶紧收拾起来,趁着大雪还没下大赶紧往回走。
路上柳闻莺还道:“你们刚才听见了老爷说了什么嘛?”
刚才大寿扶起苏照距离柳闻莺这边有些远,柳闻莺也没听清究竟说了什么,倒是柳致远听见了,道:“好像是说找什么人,杳娘?”
“哦,杳小娘啊。”
柳致远不在府里并不知道府中相对应的那些名字,他知道苏照前些日子抬了一个小娘,但是并不知道叫杳小娘。
因此他听见苏照说话的时候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说谁。
“啧,人家还怀着孩子这个点估计早就休息了,他在这醉醺醺念叨人家,真是……”
吴幼兰想起刚才苏照那个状态,忍不住蹙眉。
柳闻莺单纯被苏媛抱不平:“渣爹,娶了后妈,又纳了个小妾,小妾还上门要鹅蛋,也不是个好人,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
“鹅蛋?不是说大小姐给了你么?”
见父母这般好奇,回铺子的路上柳闻莺将今日杳小娘派人来要鹅蛋的事情给说了一通。
虽然苏媛这里确实有鹅蛋,但是你作为一个小妾跑人家大小姐院里要吃食算什么?
“要不是大小姐回绝了,今晚咱们可吃不上鹅蛋了。”
不知不觉中,一家人已经到了铺子后院,他们将摆摊的东西放下规整好了之后,便将自家买的浴斛抬回了家。
吴幼兰和柳致远一前一后抬着分量并不轻的浴斛朝府里走去,柳闻莺抱着她爹买浴斛时顺道买的搓澡的毛巾和澡豆跟在他们身后。
等快走到府里的时候,那天上的雪纷纷扬扬地终于下成了鹅毛大雪,巷子里的那浅浅的积雪已经能够反射出一点点清冷的幽光。
“明天不知道雪能不能停了。”
柳致远抬头看向头顶落下的雪花,步子踩在雪上咯吱作响,配合着妻子迈着适当的步子继续往前。
“这要是不停的话,怕是年前咱家也没两天可以摆摊了。”
吴幼兰呵了口热气,看着它在眼前凝结成的白雾,语气中带着些许惋惜。
“不下雪咱们也摆不了几天,反正咱家今年的收入还行,这也年底了,咱们也该再备上一些年货了。”
只要不摆摊挣钱,老柳家满脑子就是想着花钱。
柳闻莺将自己冻得有些通红的手揣在那装着澡豆的布包里,听着爹娘的话从前面飘了过来。
“明日你去城东,带着莺莺的银瓜子去,到时候将能换的银饰拍照放在群里,给莺莺挑喜欢的首饰换回来。
还有,这几日你有空的时候再多买些冰糖回来,莺莺今日得了小半口袋干货,里面有胡桃、红枣、花生以及一些木耳干,买些糖回来我们自己熬,做米花糖,作为新年时的吃食。”
吴幼兰的声音温温的,混在寒风里,连那黑夜里自带的寒意也软了几分。
“嗯,回头我再买几张红纸,我亲自来写春联和斗方。”柳致远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思考,“前几日我瞧着那街尾有家新开的灯笼摊,价格比咱家隔壁少了好几个子,也可以买两个。虽然款式简单了点,但是年三十还是买两个挂在门楣上才像样。”
“还有咱仨的新鞋我这几日赶赶工,争取廿八前做好,大年初一就算不能穿一身新衣,一双鞋子也是该有的。”
“这几日我再去杂货店里买些蜡烛回来,夜里你在灯下做活,亮些也不伤眼睛。”
柳闻莺跟在他们二人身后,脚步踩着父母的脚印,亦步亦趋地跟着。
耳朵听着父母那温柔细碎的话语就像炉边炭火,暖意一丝丝地漫过来,把这深冬的夜烘得暖暖的。
飞雪偶尔落在她睫毛上,化成细碎的水,柳闻莺倒不觉得冷。
她还时不时地抬头望向前面那两个那不算高大,却把风雪都挡在外面身影,心底也产生了无限的勇气。
只是无意间的一次抬头,柳闻莺愕然地看见了巷子墙头之上一闪而过一道黑影直直地翻入了隔壁。
哦,翻入隔壁……
等下!
隔壁不是苏府么?
大晚上的,柳闻莺站在原地怀疑人生地眨了眨眼睛,口中喃喃道:“是我眼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