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爹一人思考前途的时候,苏媛这边的学堂也结束了,柳闻莺跟着苏媛和红袖这就要回去。
结果她们刚出清晖院,铃铛便从路口蹿了出来,这冒失模样差点给对面三人吓了一跳,不过铃铛带来的消息确实很急切。
“小姐,杳小娘来咱们院子里了!”
铃铛一路快跑过来,气都没喘匀,知道这附近不仅他们院子里的人,她还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完这又才猛猛地喘了口气。
“知道了,走吧。”
苏媛听完一愣,很快恢复之后便继续前进,柳闻莺跟在后方又小小地招手让铃铛跟上。
待他们离清晖苑的方向远了些,柳闻莺这才小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铃铛听见抬眼见柳闻莺看了一眼前方,她也顺道这看了眼前面,见红袖正侧过身瞥了眼她们俩。
铃铛心底便有了谱,说话的声音不免也比以前和柳闻莺说悄悄话的时候声音高了些:
“不知道呢,就是刚才雪小了些的时候,杳小娘就带着她的丫鬟来到了咱们的院里。还说是散步累了,想到咱们院里歇歇脚。”
听见铃铛的话,柳闻莺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了。
这位杳小娘是真的事多啊!
红袖听完,也是转头看向已经听见铃铛这话的苏媛。
苏媛忽然开口问道:“翠星是怎么做的?”
“回小姐的话,翠星姐姐倒是没有回绝对方,只是引了小娘进正屋里休息,又让杏蕊姐姐去大厨房端了些适合孕妇的茶水点心过来。”
“嗯。”
苏媛轻轻嗯了一声,像是默认。
“杳小娘身边有几个人?”
“回小姐的话,小娘身边就带了一个丫鬟来。”
苏媛思考了一会,便吩咐铃铛“你去杳小娘的院子,将院子里的婆子喊过来,这雪天路滑的,一个丫鬟陪着怎么行?”
“是。”
随着铃铛离开,三人又继续往前走,天上的雪花又大了几分,等到了碧梧阁的时候柳闻莺他们便一眼看见坐在正屋里烤火的杳小娘。
柳闻莺看着陪在杳小娘身边的并不是香梨,而是那个后来柳闻莺打听到的,叫做海棠的丫鬟。
苏媛抬眸,隔着纷飞的大雪与海棠默默对视了一眼。
待苏媛进屋,翠星已经上前将苏媛身上的带着冷意的披风接过,之后又将早就备好的裹着兔毛的汤婆子递到了苏媛的手中。
全程,杳小娘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苏媛。
先前苏媛没来的时候她就坐在这里四处打量这屋里的陈列摆设,真不愧是大小姐,屋子里的金贵东西比她那小房间里要多得多。
而且看着还很舒服,就是人家口中说的什么雅致?
杳小娘不太懂,但是她觉得苏媛这里的东西看着就是比大太太的听涛院里的好。
要不说蒋大太太就是个破落户呢,听说还是二婚,娘家也不显,天天装模作样的清高模样看着比二太太还要让人厌烦。
这么想着,杳小娘还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又想着她儿子日后的母亲可不能是这样子的。
站在杳小娘身后的海棠向苏媛行礼,苏媛身后跟着的红袖和柳闻莺也向杳小娘行了半礼。
杳小娘倒是受用,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带动的。
柳闻莺也惊讶于杳小娘这王的行为,虽然她受了在场其他奴婢的礼,但是按道理她也该向苏媛行礼吧?
就算她怀孕,苏媛也不会真的让她,可你好歹有个起手式啊,这也好让苏媛开口说些什么“身子重”“免了”这些话吧?
但是杳小娘什么也没有。
苏媛见状,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直接坐了下来。
杳小娘见苏媛坐下,又想开口说些抬眼又看了一眼红袖和柳闻莺还在苏媛身边,微微蹙眉,试探着道:“这里,是不是人有些多了?”
苏媛却笑了笑并没说什么,也就在这时,杏蕊已经将泡好茶水端进了屋内,柳闻莺见状,便立刻上前接过,转身到苏媛身边给她倒了一杯。
杳小娘抬眼看了一眼苏媛杯子里的茶水,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拿着的茶,撇了撇嘴道:“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喝的茶水都和我们不一样。”
苏媛端起茶盏,抬头只道:“我喜欢喝绿茶,不论冬日还是夏日都是如此,不过您如今怀着身子,还是少喝些茶叶比较好。
你喝的这些茶水点心也是院里的人特地去大厨房细心问了这才拿来的。”
苏媛以她怀孕不宜乱吃东西为由将这话堵了回去。
杳小娘也只能尴尬地呵呵两声,然后又像不经意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叹道:
“也是,如今我怀着小少爷,可得仔细些。”
对此,柳闻莺又瞅了对方不知道是穿得多还是真的显怀了肚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苏媛并没有接话,只是一味的喝茶。
杳小娘见苏媛不接她话茬,便继续道:“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准老爷就要带小少爷进祠堂祭拜先祖呢。”
说完,杳小娘还瞥了眼苏媛,说道:“我听说,只有给家族生育男丁,才能给记在族谱上……”
柳闻莺抬头看向杳小娘,心里不由大呼这女人真是无知且胆大。
什么叫“只有给家族生育男丁才能记在族谱上”?
这是内涵谁没进族谱呢?
不过按照她这话说的,难不成苏府的两位大太太岂不是都没能记在族谱之上?
柳闻莺不由得担忧地看向苏媛,苏媛倒是神色如常,道:“听说做不得数,小娘还是专心待产吧。若是有机会,日后那孩子或许能进去给我娘亲上柱香。”
苏媛此话一出,杳小娘震惊地合不拢嘴了。
柳闻莺也惊讶于文大太太地位居然这么高,死后竟然在祠堂里被供奉!
还是说大梁这个架空的朝代某些习俗没有柳闻莺想象中的严苛?
柳闻莺还记得在现代时,他们家回老家之后,进祠堂祭拜先祖这事她家只有她爸爸被允许。
后来因为重修祠堂她爸花了大钱,她也被记上了族谱,这才有了进了祠堂祭拜的机会。
当时柳闻莺就发现那些供奉的基本全是男性。
偶有几个女性牌位都是摆在犄角旮旯里,虽然很偏僻,但是也是受了后人香火的,柳闻莺曾经还好奇人家是怎么做到的。
结果就是人家的丈夫和儿子都中举当官了,母凭子贵、夫荣妻贵罢了。
柳闻莺在那想越想越远,而杳小娘那边此刻也开始平复起了自己的心情。
紧接着柳闻莺就听见她又说道:“没关系,日后时间还长着呢,给他母亲尽孝的机会多得是。”
妈耶!
柳闻莺心中大惊。
这杳小娘打的是这个主意?
若是她理解的没错,杳小娘是想将肚子里的孩子记在去世的文大太太名下?
这样一来既有了嫡子的名头,可嫡母也不在了,说不得自己还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在身边。
等日后长大了,又有苏媛这么个“亲姐”帮衬,甚至文大太太的娘家都有可能看在这记名的份上一样拉扯这孩子一把。
哎呦,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柳闻莺偷瞄着苏媛的表情,这件事虽然说杳小娘从中获益许多,可未必苏媛就没有好处了。
感觉到柳闻莺那看过来目光,苏媛将笑意掩在了茶盏之中,她转头看向杳小娘,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但愿吧,毕竟父亲想来也很开心?”
一提到苏照,苏媛见到杳小娘那脸上表情肉眼可见的不太自然了起来。
这样子,一看这将孩子记在文大太太名下的主意,杳小娘估摸着还没和旁人说呢,尤其是苏照。
被苏媛和她身边的两个丫鬟齐齐的盯着自己,杳小娘抬手扶了扶鬓角碎发,掩饰自己的尴尬,道:“昨晚老爷来我那,光忙着伺候了,倒是忘记说了。”
忙着伺候了?
苏媛听了面露古怪,一向冷静大方的红袖也不免偏过头,耳朵都充血了。
就连柳闻莺面上的表情同样一言难尽。
她真怀疑自己被车轱辘压了脸了,昨晚她可记得苏照喝的跟个大傻子似的,她说的伺候什么的应该是吹牛的吧?
况且,说话的这位还怀孕了,对吧?
咦!
头一次,柳闻莺觉得有什么脏东西进脑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