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怎么看?
面对这俩丫鬟的质问,柳闻莺心底暗自腹诽:这种事追根溯源还不是杳小娘的问题?
但是这话柳闻莺可不好说出来。
正当她在这里左右为难时,陪着小姐们用膳的另外三名丫鬟也回来了。
“都在这里拉扯什么?”
红袖大老远就看见柳闻莺小小一只,边上被金桔拉着,对面被明芳盯着,就算不看她脸上表情红袖都知道柳闻莺现在多么紧张。
“红袖姐姐!”
听见红袖的声音,柳闻莺扭头像是见到了大英雄似的,趁着另外二人没反应过来立刻站起来刘跑到了红袖边上站着。
柳闻莺刚站到了红袖身边,就小声在她身边说了刚才饭桌上的事情。
简而言之就是因为二小姐和四小姐早上吵架那事。
早上红袖一直在苏媛身边,自然听见了二小姐和四小姐在苏媛面前说的那些话。
这事本就不关她们碧梧阁的事情,于是红袖又扫了眼坐在那里的明芳和金桔,道:“你们与其找黄柳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评理,还不如去找那位叫香梨的丫鬟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果然,一等丫鬟就是有底气!
柳闻莺就算知道这事是杳小娘引起的,可是她也不敢就这么说了出来,人家可是怀着孕呢。
万一这两位小姐当中有个什么冲动的,出了事,保不齐就牵扯到了自己身上。
红袖说的话里也没提到杳小娘,可是在场的谁又听不明白的?
青兰不说话,今日她们家小姐可是被动反击的。
若不是苏媚率先发难,说不得今日只是苏媗背地里气呼呼的撕条帕子这事也就过去了。
二听见红袖这么一说,明芳也是眼眸微闪。
其实她也一直清楚这是谁引起的。可是就冲着苏媚这暴脾气,她可不敢将这话说给她听。
可是刚想到这里,明芳的心头却狠狠一跳,她立刻看向淮菊,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立刻上前一步将人直接拉到了桌子边上低声道:“赶紧吃饭,下午还有活呢。”
被明芳打断的淮菊脸色顿时不太对劲,柳闻莺那个角度正好看见了明芳暗中掐了淮菊一把。
不过淮菊居然没叫出来,反而收敛起了刚才愤怒模样,看样子背地里不知道被明芳收拾过了几回,这么熟练。
只是,淮菊当场不发作,依明芳对她的了解,她回头就该找苏媚将这事说给她听。
苏媚和淮菊这主仆俩的性子不说像个十成十,七八分也是有的。
可是这事,她们清月阁可不能带头挑起来。
和二小姐吵嘴和与小娘发生冲突可不一样。
“红袖姐姐,我特地给你留了饭。”
就在这时候柳闻莺也开口了,她这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回神。
对哦,这时候不吃饭都杵在这干嘛呢?
红袖听见柳闻莺的话,点头便坐到了柳闻莺先前坐的位置上。
柳闻莺吃饭的边上有一个被盘子倒扣着的碗,里面装着热乎乎的干净饭菜,都是最开始大家吃饭的时候柳闻莺就最先给红袖弄好的。
这么一对比,金桔冲着青兰尴尬一笑。
先前她和柳闻莺说的那些事情太入迷,压根没注意柳闻莺给红袖留饭的动作,不然她也一定给青兰留了。
青兰倒是也不介意,只是快速的吃过饭之后便拉着金桔到一旁说叨去了。
而明芳在淮菊吃过饭后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清晖院。
柳闻莺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里估摸着又是要去找大太太了。
毕竟现在还有学堂里的齐嬷嬷压着,苏媚还做不了什么事,但是等从学堂里结束之后那可就不好说了。
下午课堂后排只有柳闻莺和金桔站在那站着了,金桔中午被青兰说了好一通,下午很明显话也不多了,站在那里还隐隐地有些犯困。
而柳闻莺望着屋外的午后落下的飞雪,脑子里正浮想联翩的时候就见柳致远在群聊中发了一堆照片。
【老爸(柳致远):闺女,看看,喜欢哪些样式的?[图片1][图片2][图片3][图片4]。】
柳闻莺想起昨晚她娘叮嘱她爹的话,便明白她爹现在已经去了那银匠铺子里了。
这些图片里有耳坠、戒指、手镯和银簪,柳闻莺看了一会便决定道:
【女儿(柳闻莺):就那个印着蝴蝶的镯子吧。】
原身小时候被她奶带着打过耳眼,她还有她奶曾经送给她的几副耳环坠子,柳闻莺戴过一次,坠得慌。
因此,她不考虑银耳坠。
戒指,她爹发来的图片里的款式柳闻莺也不喜欢,戴手上就跟戴着顶针似的。
发簪更不用说了,以她如今这点子小黄毛,发簪插头上她都害怕本就不多的头发又少了。
对她来说最实用好看的还是手镯。
柳致远收到女儿发来的消息之后,这边便和银匠决定打一个百花戏蝶的银镯。
打镯子的时候柳致远就在银匠铺子里没有离开,屋子里因为熔炉的缘故暖和的紧,他扭头看向半掩着的窗户外的飞雪,不由得感慨一声:
“真是瑞雪兆丰年啊~”
“哈哈哈,借您吉言,希望家里的庄稼明年收成能多些~哈哈哈哈。”
老银匠店里有个才十三四岁的学徒,给他师父帮忙路过柳致远身边,便以为这话是和他说的,直接接了这么一句。
正在制作银镯的老银匠抬头就要喝止自己这位学徒,却见柳致远并没有任何反感之色,而是来了兴趣,问道:“你家中也是种地的?”
“是啊。”
小学徒点头,柳致远便又多问了几句,家里几口人和几亩地,怎么好端端的出来做学徒。
最后这个问题老银匠还看了一眼柳致远,似乎不太高兴。
不过他这学徒憨里憨气的,他都来不及阻止,人家就把家底全抖落出去了。
在听见这位家里拢共种着四十亩地的时候柳致远还很惊讶。
田地还不少呢。
可是少年又说他家一共十七口人,且这四十亩里有三十亩都是开垦的荒地时,柳致远不说话了。
学徒还说这样的荒地伺弄几年也不过是下等田,种出的粮食收成,风调雨顺顶好的时候一亩地也就能将将到达一石。
若是遇不到风调雨顺的,来年他们家就只能吃三十亩草根。
而剩下的十亩里,其中只有三亩上等田,其余的都是中等田。
柳致远在心里默默估算着一家十七口人在风调雨顺的时候最多一年就不到五千斤的粮食,去掉交的税,就剩两千多斤。
一年忙到头也就糊个饱饭,想再多的进项或者攒钱,纯靠种地那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
像他这样半大小子,正能吃垮老子的年纪,能够找个门路出来当个包吃包住的学徒已经是万幸了。
对此,听见他这描述,柳致远没忍住笑着看向了已经脸黑到不行的老银匠了。
柳致远和这学徒说完话,忽然就对未来自家离开苏府之后的生活有了几分担心。
光种地的话,他们一家三口不说会不会种地,就是纯靠体力都种,也种不了几亩。
听着学徒说着如今这土地产出,种少了没得吃,种多了他们也没这个实力。
况且,这地也不是说他们想种就种这么简单。
你要买地,上等良田一亩价格最低也要十两,中等田地最低也要六两。
别看这田看起来都贵得让人买不起了,可是乡下地头里,好些的田根本不愁卖,多得是乡绅富户买。
人家也不是一亩亩卖的,连片的十好几亩好地一起卖了,那乡下人家哪来的银子一次买完?
就学徒他们家那十亩地还是他祖父早年和村里其他几户人家共同凑银子买到,然后分到的那点些田。
这样一算,柳致远的压力忽然就来了。
他老子娘留下的那些银子若是真的买了地,再盖个房子那他们手里确实没什么存款了,到时候基本就是他们一家日后只能老老实实、累死累活地种地。
每年还有可能面临徭役,那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若是拿这钱做个小本买卖,日后不说成为首富,小富则安应该……
忽然,就在柳致远念头刚刚有些通达,他的头痛了起来。
这痛意来自于这身体的原主,柳致远此刻的脑子里根本不受控制似的,从里面不断冒出“科举”这个念头来。
这可是科举啊!
柳致远深吸口气,正视起了自己一直不太想面对的这个问题——难不成他真的要走科举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