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梨的身体微微一僵,那细微的动作旁人几乎难以察觉。
那段在末世独自求生的日子,实在是充满了艰辛。
身边既没有朋友可以相互扶持,也没有亲人能够给予慰藉,每一天的生存,都像是在黑暗中孤独地挣扎,活着,仿佛失去了太多意义,只剩下麻木地延续。
她将脸埋进母亲温暖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这真实的安全感,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都过去了,妈妈,一个人……习惯了,就是……特别特别想你,每次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想着,妈妈肯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现在,终于找到了。”
许诺言的泪水无声滑落,她紧紧抱住女儿,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补偿那缺失的几十年。
“过去了,都过去了,宝贝,妈妈发誓,这一世,妈妈绝不会再离开你半步,谁敢动你一根头发丝,妈妈跟他拼命!”末世母亲的凶悍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许知梨抬起头,脸上已不见脆弱,她回抱住母亲,轻声却无比郑重地承诺:“嗯,妈妈,我们再也不分开,这一世,换我来守护你们。我们会好好的,比任何人都好。”
草垛的阴影里,母女俩相拥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坚韧。
精神护盾如同一个温暖的茧,包裹着她们失而复得的亲情。
苦难只是起点,属于她们的星辰大海,正从这最深的黑夜中,悄然启程。
月光惨白,勾勒出残垣断壁的轮廓。
许诺言裹着打补丁的旧毯子,警惕地扫视着黑暗。
许知梨站在几步开外,身后不远处是她那坚固的“新家”,灯火在黑暗中像一只警惕的眼睛。
许知梨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兴奋,眼睛在阴影里亮得异常。
“妈,您就真不想瞅瞅您那宝贝儿子安安呀?安安现在可乖了,可小脸儿蜡黄的,等我好好养养安安,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妈妈身边靠过去,伸手就抱住了妈妈的胳膊,还轻轻地蹭了蹭,脚下也跟着往前迈了一小步。
这时候,她嘴角带着一副看似随意的笑,眼睛紧紧盯着妈妈,就想瞧瞧妈妈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再小的反应,她都不想错过。
她满心好奇,迫切地想要知道,妈妈在拥有与自己血脉相通的孩子时,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
“哦,那儿子啊,不看也成。”许诺言说着,目光却温柔地落在许知梨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啊?为啥啊?”许知梨眨眨眼,带着点撒娇的疑惑凑近了些。
“傻闺女,”许诺言伸手,习惯性地想替她拂开额前可能并不存在的碎发,指尖带着宠溺,“这天都多晚了,儿子又跑不了,啥时候想看还没有机会?倒是你……”
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大晚上的跑出来,也不怕着凉。”
许知梨捕捉到母亲眼底的关切,心头一暖,笑嘻嘻地挽住许诺言的胳膊晃了晃:“妈,突然发现自己又多了个亲骨肉,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她故意用夸张的语气,想把气氛调得更轻松。
“你这臭梨梨!”许诺言佯怒,眼底却漾开笑意,作势就要去拧她的脸蛋,“敢拿你老妈开涮了是吧?”说着,手已经轻轻捏住了许知梨的耳垂,象征性地捻了捻。
“哎哟!妈!妈!疼疼疼!”许知梨夸张地缩着脖子,顺势把脑袋往母亲肩膀上靠,声音黏糊糊地求饶:“母上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真的,耳朵要掉啦!”
许诺言感受着女儿熟悉的重量和温度,手上那点力道早就化成了轻柔的摩挲。
两人目光相接,看着对方眼中映着自己的笑脸,那股久违的亲昵瞬间涌上心头,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这样轻松打闹、毫无隔阂的画面,在末世没来之前,是她们母女俩再平常不过的日常。
许知梨揉着其实一点也不疼的耳朵,故意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嘴角的笑意像盛开的梨花:“妈,你下手也太狠了,再拧下去,我这耳朵真该成招风耳,以后可怎么找对象啊?”
许诺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我女儿天下第一好看”的骄傲,手上终究没舍得再动。
她轻轻拍了拍许知梨的后背,带着点催促,也带着不舍:“少贫嘴了,快回去吧,你弟弟刚到新家,到时候醒了,没找到姐姐,该哭了。”
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远处隐约可见的新家轮廓,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体贴。
“你这孩子,怎么把新家建在这儿……又吵又脏又臭的,别影响了你们,快回去,出来这么久,安安该担心了。”
“知道了,妈妈。”
许知梨用力点头,上前一步,张开手臂给了许诺言一个短暂却紧紧的拥抱,声音闷在母亲带着熟悉气息的肩头,“再见到您,我特别特别开心,妈妈。”
许诺言身体明显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抬手在女儿背上笨拙却温柔地拍了两下。
感受到女儿松开,她背后身才低声说:“妈妈也是。”声音不大,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她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女儿,微微抬了抬手,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强忍着什么。
许知梨看着母亲有些倔强又孤单的背影,鼻尖微酸,随即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转身,步伐轻快地朝着新家的灯火走去。
许知梨新家。
她眼尾瞥见里屋门帘轻轻动了动,许知梨心头一紧,忙踮着脚快步走过去,果然见一个小脑袋怯生生地从门后探出来,顶着一头睡得乱蓬蓬的软毛,正是刚满六岁的弟弟许知安。
他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大眼睛里盛满了不安。
“姐姐……”
小家伙揉着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刚哭过的奶气,小嘴委屈地瘪着,“我……刚刚没找到姐姐。”
他伸出小手,本能地就要去抓许知梨的衣角,像是怕她下一秒又不见了。
许知梨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赶紧蹲下身,张开手臂将他整个儿拥进怀里。
小家伙立刻像只归巢的雏鸟,紧紧贴着她,小手用力环住她的脖子,把小脸埋在她颈窝里,还在小声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