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驰渊这种高高在上,对康诗雨是牢笼,像枷锁。
无所遁形。
康诗雨见大家都在忙,便识趣地离开走廊,悻悻地来到楼下的小花园。
花园里,何寓在逗猫。
暮春的清晨里,阳光将男人高大的身影拉得更加修长。
他单膝着地,弓着背,伸出手,轻轻抚摸黄猫的圆脑袋。
春日微光,映着男人完美的侧颜,在鼻骨上描摹出一道影。
那点光,顺着下颌线,掠过喉结和领口。
最后蔓延在他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手腕。
他的腕骨漂亮而有力,可以想见,修长的指划过皮肤,是怎样的灼热战栗。
小黄猫肯定是感受到他的温柔,蹲在地上,在男人的掌下眯起眼睛。
……
康诗雨心中一窒。
她是知道何寓的。
一次在南省的名媛聚会中,姑娘聊起圈子里塔尖上的几位钻石王老五。
顾驰渊自然是焦点,但引起最多话题的,是何寓。
惯常的风流姿态,却没有女人说过他的坏。
财富是他最不值一提的东西,他身上的许多色彩,让女人们着迷。
有贵女说,何少顶着一张倾倒众生的脸,可以让女人们为他疯狂砸钱。
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开公司挣钱……
说再多,都只是笑话。
与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何寓商业手段的精准毒辣。
有人说他笑里藏刀,有人说他不择手段,却没有人,不想与他合作。
女人们描绘得神乎其神,最玄妙的,是幻想他在床上的模样。
私下里,女人们对欲望的窥视,比男人更疯狂;
她们的身体并不如男人那样自由,更让对情欲的畅想疯狂滋长。
有人说,鼻骨高挺的男人,那方面狂猛;
何寓是高眉深目的长相,眼角的一颗红痣,更令人遐想。
这之前,康诗雨没见过何寓本人,只从一名贵女的手机上,看过一张偷拍照。
作为何氏集团的掌门人,他却鲜在新闻上露面,对于顶级权贵,不轻易将面貌示人,是保证自己安全的不二秘法。
照片上,是顶级会所的台球桌旁。
何寓握着球杆,与一旁的男人们谈笑风生。
潇洒、专注,又张扬。
风采卓绝,公子无双……
照片上的侧颜,与此刻花园里,男人的影子重合。
多了几分生动纯稚的色彩。
那画面,落在康诗雨的眼里,化成最战栗的悸动,揉碎她的心。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时,捂着红热的脸,匆忙转身,对着身后的玻璃门,照自己的影---也不知,这样的自己,在旁人眼中完美不完美?
在他眼中呢?
何寓是极度敏感的。
一早注意到,一身白裙的女孩在看自己。
他没抬眼,只看猫。
手指勾着猫咪的脖子,揉了两把,那家伙极受用,轱辘一下,翻倒在地,肚子朝上。
想要更多的抚摸。
它喵喵叫了两声。
何寓眉目收敛,手撑着膝盖,利落起身。
不带半分留恋。
猫咪翻过来,挠了两爪子土,似乎是生气,在抗议。
何寓理了下衣袖,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
长腿一迈,将猫咪留在原地。
就好像,刚才的宠溺都没发生过。
这一幕在康诗雨看来,他对女人也是如此态度。
让女人臣服,享受在他怀里的美妙;
在欲望渐促时,变冷,推开,彻底远离。
这才是翻覆人心的高手。
他的爱,他的狠,让人如痴如狂,欲罢不能。
康诗雨不明白,短短几分钟的窥探,为什么会生出绵密又细腻的感怀。
可能是这个男人,与她二十六年人生里见到的都不同。
她的父兄们,都拥有财富自由的人生。
持正的,却没情趣;
风流的,又太油腻;
似乎是将男人的类型标签贴在脸上,按着产品说明书生产出厂,每个人都活得像一张脸谱;
他们都不如何寓复杂。
每种特质,都到极致,融合在他的俊脸上,不冲突也不违和。
幻化出一个鲜活的,让人疯狂像拥有的男人。
何寓倚着车门,焚起烟的时候,康诗雨跑过去,摸那只失落的猫咪。
她隔着春日潋滟的光辉,毫不避讳望向何寓。
男人的目光似有若无扫过她的脸,又转过头,浅浅落在别处。
烟雾淡薄,光华肆意,他哪样都好;
却没有半分属于她。
他甚至,都不曾正视她半秒,就好像,不在一个空间维度里。
巨大的失落,强烈撞击康诗雨的心脏。
这是她二十六年来,从没有过的感情经历。
在这个春日,普普通通的医院小花园,对一个男人,一眼万年。
何寓靠着车门,猩红的火星,将烟草燃尽。
电话响起的时候,小猫从康诗雨手里爬出来,迅速钻到陆虎车下。
何寓划开手机,接听,俯下高大的身躯,一把抓住黄色毛球。
他的眼中,是商人的精明果断;
手上动作没停,扯开车门,将猫咪扔在后座上。
他看都没看康诗雨一眼,快步绕到更远处,眉头一凛,“你们给了什么材料,调查组的人一走,顾致远就昏迷了?”
对方说,“举报他在滇南任职时,徇私舞弊,布置行动延迟,让一伙跨境人贩子逃跑了。举报人手上,有他故意拖延的证据。”
“是真的吗?”何寓的手指抖动了一下。
“举报人说是真的……”
“那就是你们没验证过?”
“没有,当时想着只要是举报都可以,”电话那边的人,听出何寓的不悦,小心翼翼问,“何总?要不我们先让举报人回来?”
“来不及了,”何寓眉目一凛,抬起望着连绵起伏的山峦,“先这样。以后做事小心些。”
挂了电话,他捏着烟,急促的吸了几口。
阳光透过树叶,将散碎的影,落在他身上。
几点斑驳,几分落拓。
将他的精致都放大,将他的阴郁尽数掩去。
他偶然抬眸,望见在路的另一端,有个清丽的女人遥遥看过来。
晨雾早已随着阳光散去,她的面目却不清晰。
一抹轮廓,落入何寓眼中,那种恬淡的神态,很像沈惜。
却也是不同---沈惜从不会如她这样,秀眉间藏着缱绻的情愫……
想到这些,何寓的手指顿了顿,直到烟上的火,烫到指甲,才捻灭。
他依然没给康诗雨半点回应。
走到车边,拉开车门,俯身揉了下后座上的毛团子。
坐进去,消失在康诗雨的视线里。
康诗雨的手机响了,是杨太,“姑姑,嗯,我在花园。”
杨太问,“去了这么久,干什么呢?”
康诗雨盯着何寓车子离开的方向,“看见一只猫,我喜欢,多瞧了一会儿。”
“难得你还喜欢这种东西,我怎么记得,你是怕的?”
“不怕,喜欢……”康诗雨淡淡答,“很吸引人。”
杨太太顿了下,继续问,“今天顾家公子你也见了,怎么样?愿意继续发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