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渊穿着平民百姓的服饰,在几个同样平民打扮的衙役保护下,一路风尘仆仆。
坐了两天马车,娄渊终于到了大镇。
顾不得休息,他就在巡检司门口堵住了余昌烈。
骤然瞧见自己的顶头上司穿着一身便装出现在门口,余昌烈惊得下巴快掉地上,说话也结结巴巴:“娄……娄……”
“我是娄老爷。”娄渊说着,一把将余昌烈拉进巡检司,“老余,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余昌烈还有些懵,听到这话,赶忙抱拳:“县,哦不,娄老爷,您有话只管吩咐。”
“张子舟住哪?”
原来是为这事儿。
余昌烈笑道:“他在傅氏宗学念书,这会儿应该还在宗学。”说着,试探性地问道:“下午才放心。要不,我给您去叫他。”
“不用!”
娄渊之所以微服私访,就是想低调,不能让人知道他这个县令急吼吼的找个平头百姓,留下急功近利的印象。
是以,娄渊又问道:“镇上有没有认识张子舟,但不认识我的人?介绍一个给我。”
这有点难!
余昌烈皱眉,把各路人物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最后想到了一个人,魏衡。
“镇上有座最大的茶馆叫靖江茶馆,它的掌柜是魏衡,他最合适。”
“哦?”余昌烈想起来了,“封神演义就是从它茶馆出来。”
“正是!”
既然娄知县知道他,那就好办了。
余昌烈赶紧问道:“娄老爷,我是把魏衡叫到这里,还是去他那里见他一面?”
娄渊想了下,开口道:“去他那里。我顺便视察一下,再了解本地的风土人情。”
“娄老爷请随我来。”余昌烈抬头要走。
“等一等。”娄渊叫住他,指了指余昌烈身上的官服。
余昌烈会意,把娄渊请到客厅用茶,他自己回后院换了身衣服。
两个人再一起出门。
大镇的巡检司,比一般县里的衙门还气派。
走不了几分钟就看到靖江茶馆。
娄渊远远一看,进出茶馆的人多到排队,感到不可思议。
但想起这里说的是封神演义,也就明白了。
随后,他不禁感慨:“这镇真是民风淳朴啊,如此红火的封神演义,其他茶馆居然没有效仿。”
“是啊,这都是县……娄老爷教化有方。”余昌烈随声附和。
心里却在想,不愧是刚踏足地方的进士!
其他茶馆之所以不敢,那是因为全镇茶馆签了行会条例,不能挖自己人的墙脚。
走出大镇,别的镇的茶馆已经说到第四卷了。
“怎么进去?”娄渊开始发愁。
“从正门进去,不太可能。”余昌烈谨慎地出主意,“从侧门还是没有问题的,娄老爷您看……”
“走侧门?”娄渊不喜欢。
堂堂一县之尊,居然走侧门!
但看现在的情况,似乎也只能这样了,于是点头答应。
片刻后。
当娄渊看到在侧门进进出出的全是厨子、菜头什么的,忍不住扭头看向余昌烈,表情有些不对。
这不是侧门,而是后门!
余昌烈尴尬笑道:“这就是侧门。”
唉呀,我居然忘了,县太爷虽然懂得变通,但不多。
娄渊长吐一口气:“走吧,来都来了。”率先走进后门。
穿过后门,走了一段,就看到魏衡从账房出来。
魏衡也看到他们:“余巡检,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我是陪娄老爷来的。”余昌烈边说边使眼色,“这位老爷,听说本地有位少年天才,名叫张子舟。”
魏衡多聪明啊,看余昌烈这么使眼色,态度这么恭敬,而全县最出名的姓娄的,莫过于知县老爷,便什么都懂了。
他配合着:“这位老爷想见张子舟,算是找对人了。我经常去他家,都熟得很。”
“掌柜什么时候有空?”娄渊大喜。
对方是县太爷,魏衡当然是随时有空,只有一个问题。
“按时辰算,他还没放学。而且,他家正在建房子,忙得很。”魏衡一边介绍情况,一边看余昌烈的眼色行事,“要不在我这里坐会儿,等舟哥儿放学,您再动身。”
“不行!现在就去。”
娄渊本来就想体察民情,正好有时间到村庄看看。
呃。
魏衡偷偷的看余昌烈。
余昌烈眼珠一转,便道:“娄老爷,我经常巡视地方,在乡下十个有九个认识我,所以……”
“你不用跟着。”娄渊没看出余昌烈的深意,转头向魏衡:“有劳魏掌柜在前带路。”
“好。”魏衡得到余昌烈的暗示,不露痕迹的在前带路。
目送娄知县一群人走远,余昌烈掉头就走。
去哪里?
当然是傅氏宗学,把张子舟请出来呀。
谁敢真的让县太爷一直等啊。
另一边,和余昌烈分开后,魏衡心事重重的带路。
走到大张庄,就遇到了背背篓的陈壮:“陈兄,你在干嘛呢?”
“背药材。”陈壮看到是魏衡,笑着说出背篓里的秘密。
说来特有意思,张家靠挖药材赚钱的秘密,本来应该保不住的。
但因为张子舟写传奇太出名,村里人理所当然的以为,张家的钱都是来自稿费,忽视了陈壮挖药材。
魏衡很聪明,想在县太爷面前展现自己和张家的交情,故意道:“你家不是在建房子嘛?我还给你家送了好几坛酒,你怎么还干这活?”
老实的陈壮不懂这些,直言道:“建房子有我岳父呢。”
见目的达到,魏衡很自然的介绍娄渊:“这位是县里的娄老爷,想见一见舟哥儿。”
“哦,随我来呗,不过他一会儿回来。”陈壮转身就走。
魏衡让娄渊先走,自己和娄渊的随从在后面跟着。
又过了一会,就见到了忙得热火朝天的工地,搬材料的搬材料,熬茶的熬茶。
娄渊第一次见到主人家送茶的,还是细茶:“张家挺大方的。”
“阿弟说了,匠人们干的是重活,应该对他们大方。不仅顿顿有肉,盐也要多放一点,除了茶,还有糖水。”
陈壮言语朴素,娄渊相信是实话,不禁点头认可。
干重活,要吃肉喝茶。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大靖朝中肯这样做的官员,屈指可数。
大都是把奴仆当成了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