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明白了吗,散华?师傅对你所说的‘救赎与诅咒并存’,其真正的含义?”
今汐清冷话语传来。散华如醍醐灌顶,声音干涩:
“长离大人所指的是,我将如丹瑾般经历蜕变,达成‘完美共鸣’;抑或在蜕变过程中失败,彻底被频率吞噬堕为残像?”
“嗯。”
今汐沉重点头,指尖无意识捻动袖口,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我们并非有意对你隐瞒。在景年带回资料前,这一切,终究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猜想’。如今,你的索诺拉具现,也再次证明‘完美共鸣’并非虚妄。”
她顿了顿,道出散华索诺拉具象的原因:
“你心中遗憾已被景年彻底填满。共鸣频率,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增幅与质变。”
散华恍然。今汐的话语,瞬间解开自己所有的疑惑。
自从服下「假死丸」,让她重见短暂光明后。她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温暖、清风的拂面、花朵的芬芳。于是,体内共鸣频率开始有了些许变化,再加上右目频率的侵蚀,导致力量彻底失控,陷入超频。
当体内诅咒被景年彻底清除,她才摆脱失控风险。并且,景年在这一个月以来,让她体会到了喜悦、悲伤、愤怒……这些曾经与她绝缘的、属于正常人的情感。
甚至,那最难理解的“爱”,也在话本故事中、在与景年相处中,让她品尝到其中酸涩,理解其中含义。
她最大的两个愿望便是重获光明,以及拥有正常人的情感。如今,两个遗憾均被弥补,共鸣频率因“充盈”而质变。
“原来,不是因为爱上景年招致诅咒,而是因为景年给予了我‘完整’……”
散华声音轻得如耳畔微风,带着濒临崩溃的脆弱,又带着毅然决然的果决,
“我……该怎么做?”
她知道了真相,却更加无助。蜕变已经开始,如同离弦之箭,无法回头。成功与否,似乎只能听天由命?
“解铃还需系铃人。”
今汐斩钉截铁,
“散华,你幼年便遭受频率侵蚀。你看见的世界,冰冷畸形;你心中的情感,残缺不全。你渴望光明,渴望感受常人的悲喜,这便是你的‘执念’。如今,这份‘缺失’已被景年尽数补全。”
她向前一步,语气沉重,
“能助你完成‘完美共鸣’蜕变的,也唯有景年。”
“景年……他在何处?”
散华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清晰月牙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会愿意帮我吗?”
那个刚刚被揭露“花心”本性的男人,那个似乎对谁都温柔却又对谁都难以长情的男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会伸出援手吗?
“他?”
今汐嘴角泛起一丝清冷而无奈的弧度,那神情复杂得让散华心头发紧。
“他此刻……就在你的索诺拉之内。”
“什么?!”
散华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我体内已经形成了索诺拉?!可我完全感觉不到……今汐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
“并非错觉。”
今汐叹息着解释,
“目前猜测,所有由共鸣者主动或被动构筑的‘人造索诺拉’,其存在的基础节点,皆与景宁镇紧密相连。那是景年……”
她顿了顿,看向天空,螓首轻摇,
“罢了。你……直接去见他吧。当你踏入那片因你而生、也为你而存在的空间,一切的困惑、一切的抉择……你自会明了。”
话音落下,今汐不再有丝毫犹豫。她素手扬起,动作优雅。柔和白芒自掌心流泻而出,如温暖潮汐,将满脸惊愕的散华温柔吞没。
光芒迅速消散,室内重归幽静。
今汐独立于这片寂静中心,如一尊凝固玉雕,久久未动。心中略过万般思绪,无力、不甘、隐痛。
“唉……”
一声悠长叹息打破沉寂,仿佛承载千年疲惫。她缓缓踱步至窗前,冰冷玻璃映出她模糊的侧影。
“散华……也要卷入这命运旋涡中了么?”
她低声呢喃,像是说给这无情的虚空倾听。玻璃那冰冷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却远不及她心底的寒意。
“若是眼睁睁看着散华超频崩解,化为残像……我做不到。”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与其看着她在我眼前彻底湮灭,我宁愿亲手将她推给景年,推入那个男人的怀抱。让景年去帮助她、去引导她、去完善那个因景年而生的索诺拉,让她活下去……”
想到这里,一股强烈不甘缠绕上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眸中闪过一丝怒火和怨怼,贝齿不自觉咬住下唇。
“师傅,竟然也默许了这样的计划……”
这个念头让她胸口更加憋闷,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
“真是……便宜那个混蛋家伙了!”
她几乎能想象到景年得知此事后,那副惫懒中带着几分得意、几分理所当然的可恶表情。
眼前不由自主地闪过景年的模样,紧接着,是他身边那些形形色色、却同样惊才绝艳的身影。丹瑾、师傅、还有她自己,都因各种原因,不得不与景年相爱。
如今,又要再添上一个散华!
那个曾经懵懂、倔强、在黑暗中挣扎求生的少女,如今带着新生的光明和满心的爱恋,也要义无反顾地扑向他!
“混蛋景年!招惹这么多情债,师傅、丹瑾、现在又是散华……”
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控诉,
“偏偏还都是为了‘救世’,不得不如此。”
这冠冕堂皇又沉重无比的理由,将她所有翻腾的怨言、不甘、委屈,都死死堵了回去。让她所有的质问和指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对抗那源自天空海、愈演愈烈的灭世悲鸣,需要力量。需要足以撼动世界规则、净化绝望频率的终极力量。而「完美共鸣者」,正是这种力量的载体。
他们不受混乱频率侵蚀,甚至能反向净化狂暴的「残响频率」,将其转化为可利用的纯粹能量。
这也是丹瑾和景年大量购买残响的一个原因。声骸遗留的残响,其频率虽可控,但依旧具有侵蚀性,只有景年和丹瑾能将之净化,并让景宁镇吸收,壮大世界本源。
如今,掠夺天空海能量的计划,关键就在于这些「完美共鸣者」。越多强大的完美共鸣者参与其中,汇聚的力量就越磅礴,计划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每一个完美共鸣者,都是对抗星球意志、挽救索拉里斯不可或缺的战略级武器。
“等下次见到景年……”
今汐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看到那个此刻不知在哪个索诺拉中、正与散华命运交织的男人。空茫眼神压抑的情绪在剧烈翻涌,最终凝聚成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
与此同时,景宁镇。
白玉凉亭内,景年与长离,隔着白玉石桌相对而坐。两人执子对弈,心态却截然相反,前者焦急,后者淡定。
“长离,我才刚到销金窟附近,你把我唤进来干嘛?”
景年打破沉默,他无心落子,
“吟霖还等着我去救呢,哪里有时间在这下棋。”
就在昨晚,他刚从归墟港市的索诺拉出来,发现赞妮与秧秧已然离去。还未来得及理清状况,便收到桃祈破译成功的消息,得知吟霖受困。于是,他连夜赶往瑝珑西部,连黑海岸的任务都搁置一边。
如今,却被长离硬生生叫来下棋,这叫他如何不急?
“景年,如今有燎原军在,吟霖这几日内暂无危险。可散华却陷入危难,你救不救?”
长离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的焦躁,缓缓抬起眼帘,声音如玉石相击,轻易压下景年的躁动。
“散华?她能有什么危险?”
景年一怔,脑海闪过散华化身恐怖雪女的场景,他不认为散华这么强大的共鸣者能遇到危险。
长离没有直接回答,微微侧首,目光投向远处湖面,声音清雅:
“你且沉下心来,仔细感应此界,可曾察觉有新的‘连接点’在生成?”
景年闻言,虽满心疑惑,但还是依言闭目感应。片刻后,他脸上茫然被震惊取代:
“这……散华的索诺拉怎么也具现了?!”